没有“九二共识”的“维持现状”必将破局

华南师范大学   傅玉能

    2016年1月16日，民进党在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中击败执政的国民党夺得政权，台湾实现了第三次“政党轮替”。鉴于民进党是一个有着且顽固坚持“台独”党纲的政党，中国政府从台湾地区选举结果出来那一刻起，不断通过各种场合和途径表明了对两岸关系的基本立场和态度，就是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只有如此，两岸才能真正“维持现状”，实现两岸的“和平发展”。

                                      一

    在处理两岸关系问题上，大陆的立场和态度是坚定的、明确的，也是充满善意的。从历史和现实来看，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祖国大陆与台湾同属一个中国，中国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容分割。这一客观事实，不论从法源还是从民意看，均得到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和两岸绝大多数人民的认可。但必须看到的是，两岸尚未统一，台湾地区还有超过半数的民众认同所谓“中华民国”，并愿意在他们的“中华民国宪法”下处理两岸关系，这也是另一种客观现实。1992年，国共两党正是秉持尊重事实、求同存异的认识和善意，达成“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的共识。这一后来被成为“九二共识”的基本内涵，清晰明确地界定了两岸关系是一个国家的内部关系，而不是国与国的关系。因此，它成为大陆处理台湾问题的基本原则，也成为大陆处理台湾问题的前提和底线，不能有丝毫动摇。正是秉持这一共识，大陆对台湾当局所谓的“九二共识”就是“一中各表”，其将坚持两岸“不统、不独、不武”的政治态度持宽容态度，双方仍积极互动，加强交流，迎来了两岸关系最好的八年时光。

    在处理两岸关系问题上，民进党的“台独”立场和态度是顽固的、一贯的，也是充满敌意的。尽管其在党纲以及后来一系列决议文中，确实没有明确主张“台湾独立”的字样，党内也有要求修改党纲暂行“冻独”的不同声音，但该党主流始终坚持台湾的任何事务与大陆没有关系，台湾的命运与前途只能由台湾人民自己决定，两岸之间是国与国的关系。从这个角度说，顽固坚持“两国论”、“一边一国论”的民进党实质就是“台独”党。

    美国在处理两岸关系问题上的立场和态度上则始终以美国的国家利益为标准考量。在台湾“武力独立”不具现实可行条件下，美国力图使台湾与大陆在未来关系发展中保持一种前后平行的状态，即：既不让台湾与大陆走得过近，趋向统一，使美国失去利用台湾制衡大陆的作用；又担心台湾在“台独”路上走得过远，引发两岸武力冲突，迫使美国在介入或不介入之间痛苦选择。也就是说，只有既不独也不统的现状才使得美国在台湾的利益达到最大化。因此，不论是当年陈水扁的“四不一没有”还是马英九的“不统、不独、不武”，都符合美国所谓的“维持现状”，只不过在后来任职过程中，陈水扁和马英九在处理两岸关系的具体实践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偏离，引发美国对台湾政局的关注与介入。

                                  二

    为满足岛内民众特别是蓝绿民众不同要求，缓解大陆“九二共识”带来的压力，赢得美方更多的信任与支持，蔡英文需要设计一套平衡各方、瞻前顾后的安全论述，“维持现状”就成了蔡英文就职文稿中两岸关系部分的主轴。5月20日，台湾地区新任领导人蔡英文发表就职演说。在这篇仅有6000字的演说稿中，攸关台湾经济发展与台湾前途命运的两岸议题仅有400字，且与“区域和平稳定发展”部分合在一起放置于文末论述，显见其对两岸关系的认识与态度。纵观蔡英文的就职文稿，有几点值得注意，一是蔡英文表示，台湾当局将依据‘中华民国宪法’、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及其它相关法律，处理两岸事务”，在这里首次提出依据的是有“一中”内涵且相对稳定的“中华民国宪法”，而不是以前的“中华民国宪政体制”。二是蔡英文表示尊重两岸两会在1992年会谈事实，以及秉持相互谅解、求同存异的政治思维，进行沟通协商，达成若干的共同认知与谅解，谈到了尊重“九二会谈”中双方达成的“共同认知”。三是蔡英文以正面表列和负面表列的方式表明台湾当局未来期望“建立一致性、可预测性、可持续的两岸关系”，并承诺“积极沟通、不挑衅、不会有意外”。

    持平而说，蔡英文的就职讲话，确实比以往的论述有所变化，但她一方面大谈所谓“维持现状”愿景，表态按“中华民国宪法”处理两岸关系，甚至尊重双方在九二年达成的一些共识以及双方近年来关系改善的政治基础，另一方面就是不表明“中华民国宪法”中的“一中”内涵，不表明也不承认“九二共识”之“共识”就是“海峡两岸同属一个中国”这一政治基础，也避而不谈通过什么样的路径和方法实现“维持现状”愿景，仍然企图继续以模糊、双轨、可变的态度来处理两岸关系。对此，大陆国台办在当天下午就明确表态，”在两岸同胞最关切的两岸关系性质这一根本问题上采取模糊态度，没有明确承认“九二共识”和认同其核心意涵，没有提出确保两岸关系和平稳定发展的具体办法。这是一份没有完成的答卷。国台办与台湾陆委会的联系沟通机制和海协会与台湾海基会的协商谈判机制，均建立在“九二共识”政治基础之上。只有确认体现一个中国原则的政治基础，两岸制度化交往才能得以延续。”以大陆暂时关闭官方半官方沟通协商大门为标志，两岸关系进入了“冷和平”时期。

                                         三

    如果将两岸关系按交往性质和程度划分为“热对抗”、“冷对抗”、“冷和平”、“热和平”四种阶段或形态的话，“冷和平”和“冷对抗”是和平与对抗之间的过渡环节，最主要的特点是交往程度“冷”，主要体现在部分领域和交往层级的降温，如”政冷”、”官冷”；其次是两种“冷”可能会交相出现，主要体现在反制的态度和手段上的区别；再次是持续时间不一，正态和缓变化所需时间较长，负态恶化所需时间则相对较短。换言之，从冷和平向冷对抗发展的时间较短，概率较大。特别在当今两岸实力对比悬殊和岛内恶劣的政治生态环境下，双方这种“冷和平”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从国台办对蔡英文讲话的表态看，大陆确实注意到蔡英文表述的某些变化，也考虑到民进党内部矛盾与斗争的现实，对蔡英文答卷评判是“未答完”而不是“不及格”，诸多反制措施和手段隐忍不发，还是给她留下了补答的空间和机会。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大陆对台湾执政者的善意和对台湾社会负责任的态度。

    但必须清楚的看到，现阶段要蔡英文承认“九二共识”几乎没有可能性。首先，“台独”是民进党最重要的”神主”牌，是其凝聚绿营支持者的利器，民进党不会轻易放弃。在其士气低落时如此，在其势力高涨时更如此，除非有民进党不能承受之重，迫使其改弦易张。其实，对不承认“九二共识”所带来的诸多后果，民进党早已进行过沙盘推演，也愿意为“台独”付出成本和代价，一般的反制措施最多迫使其采取“假分割”、“走双轨”、玩文字游戏的方式去应对。其次，美国要求台湾”维持现状”，不要挑衅，并非等同于要台湾接受“九二共识”。只要民进党不采取公开方式宣布“台独”，触犯大陆底线，引发台海危机，来自美国的压力自然减少。只要能够有效控制民进党，掌握“台独”的节奏和步伐，没有美国的压力，蔡英文就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大陆给她的补答机会。三是大陆在民进党不承认“九二共识”后，必将采取中断官方和半官方交流沟通协商谈判，但继续加强民间交流的对台政策，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台湾民众特别是蓝营民众面临的政治和经济压力，这在不同程度也缓解了来自台湾社会内部对民进党当局的压力。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五二零上台执政至今，民进党丝毫没有承认“九二共识”的迹象。相反，一系列改变和破坏原有两岸关系格局的事件层出不穷，两岸无任何共信可言。例如，蔡英文对外主打新南向政策，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李登辉时期就已证明属无效之策，蔡英文却非常重视，派亲信组建相关机构，频繁出面游说台商加入，其背后原因就在于蔡英文想借此减缓两岸经贸交流，摆脱与大陆的经济联系；对内包括对“太阳花学运”闹事者撤告、任命有深绿背景的“台独”人士出任“教育部长”及“文化部长”、上台伊始立即停止课纲微调等动作，显示蔡英文”去中国化”、搞“文化台独”的意图明显。可以预计，未来蔡英文将进一步采取“柔性台独”、“笑脸台独”、“稳健台独”、“渐进台独”策略，推行一条没有“台独”之名但有“台独”之实的新型另类“台独”，实施升级版的“去中国化”政策。具体而言，其大陆政策的核心就是“五中”：政治“反中”，法理“拆中”、经济“离中”、文化“去中”、战略“制中”。由于民进党始终不接受体现“大陆和台湾同属一中”的核心内涵的“九二共识”，依然回避两岸关系的本质，没有确认体现一个中国原则作为双方建立共信的政治基础，两岸关系将会走向高度不确定状态，风险上升、摩擦增多，动力下降，难度增大，全面冷却、降温，互信不在、敌意加深之下两岸不可避免进入”冷对抗”，甚至不排除部分领域或事件导致双方进入高风险、高代价的”热冲突”形态。可以说，回避与不承认“九二共识”'，两岸关系“维持现状”难以为继，破局只是迟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