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在河洛
□洛阳日报张文欣 文/图
洛阳王城公园“根在河洛”碑
三门峡大坝下游黄河峡谷
小浪底风景区内的黄河母亲雕塑
一
从三门峡到孟津,这一段黄河就是著名的晋豫大峡谷,也是黄河的最后一段峡谷,河南岸是陕州、渑池、新安和孟津,河北岸是山西的平陆和垣曲,还有河南的济源。
如果说黄河是一部书,从三门峡至孟津这一段则是最精彩的章节。从远古时期关于伏羲、黄帝的神话传说,新石器时期仰韶文化遗存,到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中的记载,这一带的文化链条环环相扣、五彩缤纷,演绎了许多风云变幻的历史华章。中华文明的形成、延续和辐射,这里是最重要的核心区域。
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造就了这里独特的文明优势。豫西地区,群山环抱,北部西北部有太行山、中条山、王屋山,西部西南部有崤山、熊耳山、伏牛山,其间平原盆地相对封闭,却又有黄河作为通道向西和关中平原、向东和海岱地区相连。河道深,河岸台地宽阔,虽遇洪水上涨但不至于泛滥。特定的地貌条件给了先民们较大的迂回空间。而肥沃的土地、丰茂的植被和充沛的水源则给渔猎和农耕提供了丰厚资源,因此才有了先民们一代代文明的积累,才有了黄河岸边平逢山“昔少典娶于有蟜(jiǎo)氏,生黄帝、炎帝”的历史记载,才有了“龙马负图”和“一画开天”的易经之源,才有了诸如大禹治水的神迹,才有了黄河南岸洛、伊河畔的夏、商、周三代都城的营建和被历代王朝倚重的古都洛阳的崛起。
“昔三代之居,皆在河洛间。”河洛地区是中华民族、中华文明的主要发祥地,河洛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母文化或根文化,这个观点已得到学术界和社会的广泛认同,也包括广大的海外同胞。在我国南方诸省(含台湾)和东南亚各地的客家人,多自称“河洛郎”。1987年,台湾同胞青年夏令营来大陆寻根访祖,在洛阳王城公园内庄严刻石立碑:“根在河洛”。
这个被广泛使用的“河洛”一词中的“洛”毫无疑问是指洛阳、洛河;“河”则指黄河,并且特指黄河从三门峡到巩义的洛汭,或延伸到郑州这一段。这一段黄河,我想应该是“河洛”中的那个“河”,河洛之“河”。
二
在古代历史上,洛阳和西安是两座最重要的都城,常被称为东西两京。而黄河,是联系两京的主要通道。水路靠漕运,陆路为崤函古道。而河水相对平缓的隘口则被辟为渡口。这一段黄河大大小小的渡口有20多个,茅津、利津和孟津,是最著名的三大渡口。控东西而掣南北,这一段黄河既是中华文明坐标中的主轴,同时也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兵戈相向,战火连绵,历史上在这一带曾发生过无数次战争。有许多次中原大军跨过黄河的王师北伐,也有许多次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渡河南下,但这些战争多是中华民族内部兄弟之间的争斗,或胜或负,其结果都促进了各民族的融合,中华文明的血脉从没有中断。黄河温暖宽阔的胸怀,具有强大的感召力,无论你来自何方,原系何族,只要你来到这一片土地,你就会成为黄河的儿女。
黄河岸边最具传奇色彩和历史意义的一次军事行动,发生在北魏太和年间。公元493年,孝文帝拓跋宏亲率大军渡河南征,目的是为了迁都洛阳。迁都后,他又强力推进从服装、语言、姓氏到习俗、体制的大规模“汉化”运动。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虽然在位亲政只有10年,33岁英年早逝,但在中国历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而那位最早对中国大地上的江河实施踏勘考察,并写下不朽巨著《水经注》的郦道元,正是随孝文帝南迁并在洛阳和周围府郡任职的朝廷官员。
异族真正涉足黄河的入侵,是20世纪的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侵华战争。“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保卫黄河,保卫中国,是当时中华民族的共同心声。1941年的中条山战役和1944年的洛阳战役,是发生在这一段黄河岸边的两次真正抵抗外族入侵的战争。抗日将士的鲜血染红了黄土地,染红了黄河水,最终也染红了胜利的旗帜。
可以这样说,除了近代史上外国列强对中国的局部入侵,中华民族从没有被异族侵略者征服过,骄傲的黄河一直流淌着滔滔浩浩的华夏文明!
三
古老的中国有一条河,她的名字叫黄河。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她的名字就叫中国。
黄河和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也成为民族凝聚和血脉传承的纽带。“龙的传人”,是中国人,也是全世界华人自豪的称谓。
最初步入农耕时代的先民们,既要依赖河流和雨水的滋养,又惊悚于洪水的凶暴,于是凭借对自然界的原始感知和丰富的想象力,创造了龙的形象。威力无边的龙飞腾于天地江海之间,既可播撒甘霖,亦可兴风作浪,既能让天下风调雨顺,也能使大地洪水漫溢。先民们塑造龙的最初灵感可能来自对天空中蜿蜒交错的闪电的敬畏,来自对马、鹿、蛇这些动物的认知想象,也可能就来自大地上曲折奔流的黄河的启发。
2002年在洛阳二里头文化遗址出土的“超级国宝”绿松石龙形器,大约是黄河和龙的关系的最有力的实证,也应该是龙图腾的最直接最正统的根源。
大河上下,中华大地,有一种无处不在的风景,就是大大小小的龙王庙。
对龙的尊崇,体现了先民们对自然的敬畏,也表达了他们控制和利用自然的理想。对龙的礼敬仪式其实也是中华民族与水、与河流交往、对话的方式。
对水与河流的观察、认识和思考,与河流的相处和对河流的治理,是中华文明的根源性智慧,也是中华文明最主要的特征。中国古代历史主要的社会形态是农耕社会,而农业的命脉是水。对生命之水的渴求,对暴虐洪水的遏制,一直是我们民族生存的内在动力。这种强大的动力,催生了文字、历算、度量等一系列文明成果,也促使了以黄河为主轴的版图不断扩大和大一统国家的形成。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中华文化是一个强大的体系,可以不断吸收和生成新的文化因子,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虽经一代代王朝鼎革,但中华文化的主流始终能够代代传承,绵延数千年,就像滔滔黄河,一直奔流向前。
(来源:洛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