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县志•典礼志》
《平遥县志•杂志》
《榆次县志》序
《太谷县志》封面
□赵世芳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
——《礼记》
礼,明制节,和谐秩序。《说文》:“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孔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呼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本义为遵循(履)一定的规则,击鼓奏乐,献玉奉酒,祭礼祖先神灵,求取福祉。《左传》:“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礼,是上天规定的原则、大地运行的正理、百姓言行的依据。“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当礼上升为一整套理念、规制和仪式、程序,必须遵循,天地之经,不容置疑。孔子整理传授六部先秦古籍,即《诗》《书》《礼》《易》《乐》《春秋》,即“六经”,成为华夏文明继承和发展的源头,又谓之“六艺”。六艺皆大,而各有所长:“《诗》明志,《礼》制节,《乐》咏德,《书》著功,《易》本天地,《春秋》正是非。”六经之学规定了华夏文明的本源,塑造了华夏文明两千多年的政治制度及生活方式。其中《礼》学尤为重要,有自古“礼治天下”之说,教化之功、德治之范、敬畏之心,皆从“礼”出。《汉书•董仲舒传》:“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天下尝无一人之狱矣。”古之王者以礼教化为大务,所以在国都设立太学,在县邑设立庠序(地方学校),教化施行,习俗约成,天下尽无一人入狱。
典礼,定仪式,使民不惑。康熙乙己年《祁县志•典礼志》叙曰:“先王以礼治天下,吉凶、军、嘉宾皆有典焉。辨上下,格幽明,莫此尚已。”先王以礼治天下,判断吉凶、发兵兴战、迎送贵宾都有一定的典礼制度。无非是辨别上下尊卑,廓清有形无形,形成道德风尚。“凡尊王告朔、月吉读法、享祀明礼,兴贤育能、一道同风、敦睦任恤,化之行而俗之美,见其礼而知其政,胥此也。”尊王告朔,朔即每月初一;告朔礼,即将天子一年十二个月的政令(包括每月的)颁发到各国各级,每月初一到祖庙行祭告礼,行此月之“朔政”。月吉读法,月吉(农历每月初或正月初一),古代官府要向百姓“普法”这一国家制度,始于周朝,先秦法家是先行者,商鞅变法将法律普及到“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的程度。每逢这些重大活动,通过各种“典礼”,达到明礼懂法、兴贤育能、一道(指方向相同)同风(指风俗礼节相同)、敦睦(亲善和睦)任恤(讲诚信帮他人)的效果,从而使礼治思想深入人心化为行动,成为风气化作良俗,使百姓见其典礼知其政令,皆为此目的。
仪式,明礼乐,尽之美善。《会典》:“礼明乐备,尽善尽美。公式,别君臣;祀典,事鬼神;饮射,辨长幼;宾兴,尊贤能。”《大清会典》上说,明礼备乐,尽善尽美。典礼分四种类型:公式即程序履行,君臣上下有别;祀典即祭祀鬼神;饮射即举办饮酒射箭典礼,明辨长幼关系;宾兴即设宴招待应试之士,形成尊贤任能导向。
在县一级,古县志给我们展示了一幅生动、鲜活,独特、有趣,尊规、有别的“典礼画卷”。一是公式。以《祁县志》所载为例。(1)圣旦(天子诞辰)、冬至、正旦(农历正月初一)。逢此三日,知县率谋僚下属提前一天到太清(道教)观学习典礼所行仪式,至正日依此进行大典。(2)开读、诏敕。开读(宣读帝王诏旨)、诏敕(宣敕赦罪诏书),知县率下属依礼如制行典。(3)日食、月食。俱朝服(都穿上朝服),依礼如制行典。(4)鞭春。立春前一天,县官到东郊赴春宴、迎春牛,立春日穿朝服行祭拜礼,鞭打一下耕牛,意为鼓励农耕。(5)新官到任,行礼如制。(6)乡饮。每逢岁正(正月)月望(月满之时,旧历每月十五日)、十月朔(十月初一),行礼如制。(7)乡射(古射箭饮酒礼仪)。射礼,在每年春秋两季,行政长官邀请当地大夫、士和学子,依礼进行。二是祀享(祀典)。(1)祀先师孔子。于春、秋仲月(春二月秋八月)上丁日(干支记日法),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9月28日,之所以在二、八月举行,二、八月在春三月、秋三月之中,取中正之意。同时祀“四子”(颜无繇、曾点、孔鲤、孟孙氏),配以“十哲”(颜子、子贡、子路、子骞等孔子门下十位学生)等。此日,同祀名宦,如祁县祀贾辛(春秋晋国上大夫,公元前514年,祁分七县后,贾辛为第一任县官)等13人。此日,同祀乡贤,如祁县祀祁奚(祁黄羊,春秋时晋国人,食邑于祁县,遂为祁氏)。(2)祀社稷,祀孔子日的第二天,备牲畜、布帛等仪品依法如制。(3)祀风云雷雨山川,祀孔子日的第二天。(4)祀邑厉,于清明日,七月望(七月十五)、十月朔(十月一)祀本境内无人祭祀的鬼神。(5)祀乡社(以乡为社),祭孔日的第三天,陈以羊豕酒果,读祝祷之文,感谢乡神参赞造化(参与调节创造演化),发育万物,庶民赖以生植(殖)。其他祭祀典礼,还有祀乡厉(同邑厉)、城隍、马王等神;祀祁大夫、武安王;祀麓台、八蜡神等。正如《祁》论曰:“古者礼祀之设,崇德报功,自朝廷达于郡邑”。自朝廷到郡县,如此重视,就是遵从道德,报答有功之人。三是宾兴。宾兴就是尊重贤能之人,始于成周,具体为“科”“贡”两类。科,如生员应试,由县官占卜出日子来,备花红、路费、礼宴,公堂行礼完毕,还要以旗、鼓引导出县城,备好马匹,送到省城。举人捷报,当天,县官“树旗悬扁(匾)”,派遣人员迎候,准备伞盖旗鼓,结彩带,清道路,出郊外迎接,然后回来拜谒孔庙,公堂宴请。举人会试、中进士等比以上礼仪更加隆重。贡,即“岁贡”,送迎设酒宴、备财物一如举人礼仪。如此隆重,就是为了“储真才拔良类”。
乡仪,仪相同,特色各具。榆、太、祁、平四县地相接,但乡仪各具特色。综观其“仪”,约为两类。一类为冠,昏(婚)、丧、祭礼。冠礼,康熙乙己年《祁县志•典礼志》:“明隆庆、万历士夫子弟及诸生间有行者,凡民罔敦焉。今俱废。”明朝隆庆,万历年间士大夫子弟及诸生时有有行冠礼的,一般百姓没有此礼,现在此礼没有了。昏(婚)礼,夫家各量贫富,女子妆容亦量力但略厚一点;百姓指腹为婚、割襟悔婚之陋习也不能一概没有。康熙四十八年《平遥县志》对婚礼有详细记载,与祁县有多处不同。丧礼,《祁县志》重在评说,未详记其细节,“凡民则不免事阴阳、信风水、供佛饭僧,以蹈弊俗,然亦僻乡远者有之,城市中尚知学礼。”那个年代,对丧礼中的看阴阳信风水、请僧供佛之俗,列为“弊俗”,令人惊诧。祭礼,康熙四十八年《平遥县志》:“唯元旦设影(故人画像),清明、中元上坟墓,有吉庆则祭祖上墓。”纵观古今,可见祭礼变化不大。《平遥县志》对冠、婚、丧、祭四礼则有精彩之论:“冠婚人道之始,丧祭人道之终。”冠礼(成人礼)、婚礼是做人的开始,丧礼、祭礼是做人的结束。“夫豺獭皆知报本,况于人乎。”动物尚且知道报恩,况且人啊!第二类为燕集(设宴酬献),庆吊、送迎、逢遇。庆吊,有好事要庆祝,以物钱相赠;有凶事则吊唁,以物相帮;贪者互相帮助。有相距远的,也要遣人慰问。送迎,“尊者远行,咸送迎之;卑者,幼者五里送迎,敌者(关系不好)三里,亲者十里。”以送迎距离远近,表达关系亲疏、尊卑长幼,古风俨然。途遇,即路上遇到怎么办?《祁县志》:“遇尊长则揖而俟其行,若尊者、长者、敌者乘则趋而避之。”遇尊者长者,就供手作揖,然后等尊长者先行,自己再行;如果尊者、长者、敌者坐着车,或快行或回避他们。“于敌者分道鞭揖,或已乘而值徒者便则避,否则下而揖之,俟远乃乘。尊长虽避巳,必下而揖焉。”遇到关系不好的,或分道扬镳以马鞭作揖,如果自己的车马正好遇到走路者,要么避开,否则就下车作揖,等这些人先走后自己再乘车而行。如尊者长者躲避自己,那也要下车作揖。读到此处,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有陶唐氏之遗化焉”。其论曰:“世变江河,人竟奢靡,虚文盛而实德衰,恭让惇庞不可复睹矣。”江河日下,世态变化,人们竞相侈靡,繁文缛节太多,实实在在的德性日见衰落,真正的谦恭礼让、敦厚实在再也见不到了。
典礼,是“礼”的一种外在表达形式。外在表达方式如果过于繁杂,进而僵化,成为一种“硬约束”,重形式轻内容或根本不知其根本所在,这恰恰违背了“礼”之本义,终为虚礼。礼(形式上)多人不怪,礼(形式上)太多不怪才怪。早在汉代,礼学宗戴圣所编《礼记》就指出:“国奢示之以俭,国俭示之以礼。”意思是说国人奢侈了,要教他们节俭;国人节俭了,则教给他们礼仪。
礼,有基本的原理,但也是与时俱进的。“礼”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特质,其思想精华和道德精髓,在涵养个人道德修养和民族精神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深度契合的。特别是对引导公民个人践行“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价值要求,为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理解和接受、遵守与奉行,对全体人民的价值追求和行为规范起到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来源:晋中日报晚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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