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子：开放的国卿

 
　　寻访精神进

　　寻访地理赵简子墓，在太原市一电厂附近。墓主赵简子，春秋末年晋国正卿。经过“下宫之难”，赵家一蹶不振，赵简子执政以后，在复兴赵宗室的责任感驱使下，励精图治，终于使赵氏东山再起。他在位期间，还铸了刑鼎，颁布成文法，使罪与非罪的标准明确并昭示于众，体现了社会进步的要求。

　　缘起　侯马盟书出土

　　话说1965年的侯马秦村工地热火朝天，光着膀子的工人大干快上，东风牌大卡车穿梭往来，只争朝夕，建设我们的侯马第一热电厂，突然，一声哨响，一个担土的工人倒土时发现自己的筐子里怎么会有几片写着歪歪曲曲文字的石片呢？这个工人是个觉悟高的好同志，马上报告了领导，一场大规模的文物考古工作开始了，40余个坑中出土了5000多件盟书。这种写在石、玉两种质材上的朱色毛笔文字，记录着春秋时期晋国卿大夫之间订立盟誓时的言辞，是春秋战国时期统治阶级内部一种立盟起誓的载书，记载了春秋时期晋卿赵鞅联合韩、魏、智氏与范氏、中行氏之间进行的斗争。他们立盟誓时，先挖竖穴，杀牲畜于穴旁，取其血书写誓辞于玉、石之上，其文字对于中国文字和书法史的研究也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而当年这个隆重而盛大的立盟仪式，其主盟人就是当时晋国权倾一时的正卿（相当于晋国总理）赵简子！

　　创业　是天意还是人力

　　赵简子就是有名的赵氏孤儿赵武的后代，他家祖上就是晋国的权臣，要说赵简子也算高干子弟，当年老赵发家祖宗赵衰跟着晋文公重耳流浪江湖，不离不弃，后来重耳掌了权，马上决定封赏！于是赵衰就发起来了，所以起个好名字是很重要的，（就像现在的很多富豪小的时候都叫狗蛋一样）不过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赵家太有钱、又出了赵括、赵同、赵婴齐这三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让晋景公抓到把柄，一下子把他们统统干掉，那个年代这点很糟糕，就是太血腥，很多人都不把生命当回事，但那个年代也很令人向往，就是那个年代处处都能看到“义”字熠熠生辉。赵氏孤儿的故事我就不讲了，反正后来那个靠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而当上皇帝的晋悼公大开慈悲之心，给了赵武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算作国家赔偿。赵家安安静静过了几十年，到了赵简子这一代，就心有不甘了，想我祖宗，良田千顷，奴隶上万，明明是个大款，怎么现在却落得个小康水平呢。

　　但此时，晋国已经有了不少老大，智家的智莹当过元帅，打败了宿敌楚国，范宣子也当过元帅，还制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法律，就是荀偃改名中行偃之后，也还身体力行创造了个成语（惟马首是瞻）。而且这些老大不但家财万贯，还养了好多文的食客，武的刺客，简直就像黑社会，所以赵简子想重振雄风，必须出奇制胜。

　　赵简子躺在席上想啊想（春秋时人们都睡地上，有钱人睡毛皮，裘那时还不为人知;没钱人就睡稻草，卧薪是也。大地是集床、沙发、餐桌椅等等于一体的多功能家具），赵简子就想得据说是劳累过度昏迷不省人事，整整五天五夜，把他那一大堆老婆孩子都吓坏了，急忙请来传世名医扁鹊先生，扁鹊先生一搭脉说：无妨，他很健康，不出三天，肯定会醒，果然，又过了两天，赵简子就醒了，说他上天庭和玉皇大帝喝酒去了。于是人们都说扁鹊是神医、赵简子是“神人”。这段故事记载在《史记》里，不过依我看来，不大可靠，多半是他俩合伙骗大家，意图树立威信（否则，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又不能打点滴注射葡萄糖，饿也饿死了）。

　　遗址　墓葬一再被盗

　　经过这事后，人们开始对赵简子心存敬畏，这时赵简子又想了一个好法子，以前“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生死都在国君的一念之间，皇上今儿个心情不爽，随便捏造个什么罪名，身边的臣子就小命有忧，这怎么能行呢！赵简子弄了400多斤生铁，铸了一个大铁鼎，把法律条文写在上面（那时的人动不动就爱铸鼎，就像我们现在开运动会开幕式总要先排个大型团体操一样），这下就做到有法可依，不能由着国君口说无凭了。实在是天才啊，两千多年前就为普法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所以换来一片掌声，国内各界的喝彩使得赵简子有了登上政治舞台的资本。果然，他在公元前497年，升任晋国正卿，执掌国政。

　　赵简子若活在21世纪一定是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他热爱鸟类，若生在现在，一定会吟诵“鹤舞白沙，我心飞翔”类的词句。他每年都会挑日子把囚禁的鸟儿放生。赵简子这时候已经是大官了，好多人想拍他的马屁啊，于是专门捉来鸟儿，让赵简子放生（昔赵简子元日放生。国人聚捕而献彼恩生於害。摘自《北山录》）。后来有一个门客就告诉赵简子说，你这样是害了这些鸟儿，赵简子听了，恍然大悟，从此就不再做这件事了。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赵简子同志是个善于虚心听取别人意见的好同志。有个门客叫周舍，跑来求职，赵简子看他要长相没长相要学历没学历，捉只鸡都没力气，说那你能干啥呀，周舍说，我会立在你旁边把你说的错话、做的错事都记下来。（真向往那个时代，一袭布衣，只要有胆有识，就有人欣赏，有人钦慕。）周舍得到了赵简子的重用，后来吃饭不注意卫生拉肚子死掉，还让赵简子大哭了一场。

　　赵简子和动物间有趣的故事流传至今的还有一个，就是中山狼的故事。赵简子出去打猎，结果遇到一只基因突变会说话的狼。我想赵简子当时肯定是起了恻隐之心，要不然，他那么好的箭法，怎么能一箭射去，却没射到要害呢，于是中山狼跑了，还骗了我们山西的老好人东郭先生，当然后来赵简子转念一想，他关键时刻又赶了回来救了东郭先生。今天的寿阳还有个村叫东郭义村，村里有一战国墓据说就是东郭先生的墓，旁边一方供行人休憩的石墩据说也是战国遗物，真是处处都能让人发思古之幽情。寿阳县西三十五里，有个贺鲁城，相传为赵简子所筑，可惜历经战火，古城遗址已经只剩两个坑堆供人缅怀了。村西的古墓据说是赵简子墓，但也是被一盗再盗，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

　　赵简子墓据有记载的不下五处，从河北到河南、从晋南到太原，光看盗墓志，都有三处，而且个个所葬颇丰，想来赵简子一定是一个很会享受的“小资”。据《国语》记载，赵简子打完郑国，就从那里拉了三车乐师和歌舞伎。在春秋战国时期，郑国的歌舞音乐十分有名，相当于我们现在来自香港的通俗歌曲。赵简子带这么一大堆流行歌手回去，保守派感到当然不满了。孔子本来久闻赵简子大名，想投奔去的，一听这事，再加上赵简子又杀了两个大臣，孔子坐在黄河边侧着头想了一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脚底抹油，走吧。于是坐在河边“仙翁、仙翁”地弹了两曲，就开路了。后来在他的《论语》里说，晋国，是个“礼乐崩坏”的地方。

　　1988年，太原第一热电厂工地挖掘出保存极为完好的春秋古墓，葬品之丰，器具之美，震烁古今。发现专家们考证，其中陪葬者之一就是一个乐师，所谓“怀壁其罪”，想着乐师生前一定是弹奏得极好，所以才做了人家的陪葬。而这墓的主人，据考证就是赵简子。

　　当然赵简子不会甘心做个食俸禄的白领或金领小资，每天沉溺于情情爱爱的小我之中，赵简子是胸有大志的人，赵简子的理想是两个字，就是张艺谋老兄在电影《英雄》里演绎得极其傻B的两个字———“天下”。在那个群雄鼎立的格局里雄霸天下靠什么呢？赵简子说———人才。赵简子曰：“鲁孟献子有斗臣五人。我无一，何也？”叔向曰：“子不欲也。若欲之，也待交，可也。臣，捍难。”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是赵简子羡慕人家鲁国的孟献子，怎么人家就有五个那么出色的家臣呢？叔向说，你现在不想要么？想要就一定能找到。赵简子是个从善如流的人，马上就接受了建议，在当时，官位都是被世族豪门垄断着，布衣是没机会当官的。但赵简子对于凡有一技之长者，不论出身，均设法网罗其门下。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这种用人之道，被出身低微的曹操所景仰和效法，曹操发出的《求贤令》里边，专门称赞赵简子惟才是举的原则。赵简子用人不拘一格，不论品行，甚至立排众议，将鲁国来的“恐怖分子”阳虎纳入帐下，用之不疑，使阳虎深为感动，在灭范氏、中行氏的斗争中积极谋划出力，被记录在《左传》中。甚至那些在敌营里服役过的人，比如范氏、中行氏属下的人才，他也并不做战犯处理，而是明令吸纳己有，所以在以后的战斗中他才时时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分明是春秋版的《无间道》嘛！

　　遗存　不仅仅是晋阳城

　　太原人应该感谢赵简子的，因为真正开始建设晋阳城的人就是赵简子。

　　在春秋时期，那时晋国古都的政治经济中心在侯马临汾一带，那里土地肥沃，经济发达，但土地总是有限的，所以晋国这六位权臣才打来打去，吵闹个不休。所以赵简子把目光放远，看到了晋阳的重要性，那时到晋阳，简直和沙皇流放革命党人到西伯利亚一样，但赵简子极具战略眼光。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鄣乎？”简子曰：“保鄣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诫襄子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摘自《国语》意思就是说赵简子把晋阳划为改革开放的特区，派尹铎去坐镇，尹铎信心不足，说带这么多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会不会是作茧自缚呢？赵简子告诉他，放开手干吧，将来这就是我们赵家的保障。事实证明了赵简子的正确性。为了开发晋阳，赵简子还欲把他寄放在邯郸亲戚家的四百户奴隶迁到晋阳，结果引起亲戚的极大不满，一场仗昏天黑地地打了很多年，详细情况我在这里就不多讲了，反正赵简子是赢了，在晋阳、晋国的大后方建立了坚固的军事据点和丰厚的物质基础，为了鼓励生产，他封地里的赋税比别人都要减少五成，在他的领地耕一亩半地的赋税和在别人领地上耕一亩地的赋税一样多。在赵简子时期，晋阳城粗具规模。

　　赵简子最后将自己葬在凝聚了他心血与抱负所建成的晋阳城旁边，是相中了这里的风水？还是看中了它未来的发展？抑或凝深情于斯，愿永生能拥抱着这块土地，我们现在已不得而知，但每每乘车经过太原第一热电厂门口的时候，都会行注目礼，向这位英雄致敬！而其所倡导的很多思想，如开放、惟才是举、环境保护、开拓精神……到现在，也依然可以为今人警诫。■
 
本文作者：费煜，摘自《山西晚报》
 
太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