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停、绿灯行,变道超车,避让突然闯入的“假人”……在广州增城区的中汽研汽车检验中心(广州)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州检验中心”)内,一辆无人驾驶汽车正在封闭道路上接受测试。
“我们就像是汽车的‘教练’,要在一次次测试中发现问题并不断优化,训练汽车在不同环境下安全上路。”2019年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后,“90后”曾立锵成为了一名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员。去年,低空经济兴起,曾立锵又第一时间递交岗位申请,解锁了新角色“飞行汽车测试员”。
“新兴产业里还有很多边界等待探索,测试每成功一次,它们离商业化落地就更近了一步。”抱着对新兴产业的满腔热情,曾立锵期待闯出一片新天地。
近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官宣了19个新职业,其中10个与制造业有关。这些新面孔中,有用数据“问诊”、提前发现设备故障的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也有标注数据、训练AI更“懂”人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统应用员,“数”“智”特征尤为显著。
每一个新职业的诞生都对应着产业的新需求。在广东这片制造热土上,一场制造业数字化转型“链式改造”的革新正如火如荼。这些数智领域的新职业,像一个个精密的齿轮,紧密相连,相互协作,为重构这条“链”增添新动能。
新职业“新”在何处
普遍要和数据打交道,有的还要给AI当“老师”
“电池连接不良!”广州黄埔区,在广州瑞松智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松科技”)的电子大屏上,一处数据突然“变红”,警示灯闪烁。
朱禹铭立即核实数据,并安排技术人员重新连接电池,“数据异常说明对应设备很可能即将发生故障,需要我们提前介入,避免造成更大范围的损失。”
用数据“问诊”、为工厂量身打造数字化平台,这是“95后”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朱禹铭的日常。在他看来,如今的许多运维员更像是和数据打交道的“医生”,不再需要人工检测设备,而是通过算法分析数据,提前发现设备异常并进行干预,打造高效、稳定的“无人工厂”。
电流电压数据、震动传感器数据、气流数据……这些看似冷冰冰的数字,背后隐藏着诊断设备运行情况的关键线索。在朱禹铭看来,新职业“新”在对数据的掌握更加主动,“过去这些数据未能得到充分利用,现在我们开始意识到数据的价值,尝试深入挖掘和利用”。
“数据”是不少新职业的核心。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职业能力建设司副司长、一级巡视员王晓君介绍,为满足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人才需求,2022年版职业分类大典首次标识了97个数字职业,此次近一半新职业被标注为数字职业。
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员、智能网联汽车装调运维员、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统应用员……此轮制造业“上新”职业还主打一个“智能”。
在广州检验中心的复杂气象条件模拟通道内,一场紧张的测试正在进行。
浓雾笼罩,道路局部能见度已不足30米,一辆时速30公里的车辆正疾速驶向正在“骑车”的测试假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车辆自动触发紧急制动功能,在短短1秒内刹停,避免了一场潜在的碰撞事故。
“我们会控制通道内的降雨量、雾气能见度及光线强度,测试车辆对不同行驶环境的反应能力。驾驶员全程都不会介入操作,全靠汽车自动判断。”曾立锵会记录每次测试产生的数据,并着手在下次测试中优化。
从2019年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车辆工程专业算起,曾立锵已记不清参与了多少次测试。“每次测试都在让汽车变得越来越聪明。”在他看来,测试员就像是“汽车教练”,要让智能网联汽车历经“上刀山、下火海”般的极端测试,训练它们在无人驾驶时安全上路。
近年来涌现的新职业都含“智”量满满。“训练机器人就是让AI更‘懂’人,更通‘人性’,从而更好地提供服务。”广州一家互联网企业的人工智能训练师张凯说,这份工作就是给AI当“老师”,“通过投喂数据,或者说喂给AI我们想要的标签,最终呈现出想要的效果”。
“入编”意味着什么
提升了职业自豪感,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早上8点半踏入广州检验中心,和客户、测试人员商讨并确定试验方案,调试安装设备,处理当日数据并编制试验报告……这是曾立锵每天紧凑、忙碌的日程,“根据客户需求,我们需要不断摸索、验证并进行多次试验,进展不顺利的时候可能要忙到晚上10点。”
在曾立锵看来,他选择进入智能网联汽车测试领域,除了出于对汽车事业的满腔热忱,还看中了智能网联汽车加速“驶”向蓝海的广阔前景。
中国智能网联汽车产业创新联盟的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具备组合辅助驾驶功能的智能网联乘用车销量达995.3万辆,市场渗透率达47.3%。
市场渗透率的提高,提升了智能网联汽车行业对专业测试人才的需求,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员、智能网联汽车装调运维员等新职业应运而生。
与此同时,纯电动汽车与飞行汽车在技术上高度重叠,也推动了低空经济的强势崛起,诸多车企开始“触电”飞行汽车业务。
为满足产业发展的新需要,去年4月,广州检验中心成立飞行汽车攻关团队,并设立了新职业——飞行汽车测试员,负责低空经济检验检测、政策法规研究等工作。
目前,该团队已有20多名成员,曾立锵也是其中一员。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和团队已参与二、三十次飞行汽车专项测试,包括前不久与小鹏汇天合作的国内首个飞行汽车动力电池包坠落实验。今年,他还参与到广州低空经济政策与规划中,提供行业专家视角。
“测试每成功一次,飞行汽车离产业化就更近一步。”曾立锵满怀信心。
随着技术发展和行业需求变化,不仅新兴产业催生了新职业,传统制造业也在转型升级的过程中产生了新的岗位需求。
不少制造业企业负责人表示,过去几年,大家只注重如何通过自动化产线快速提升产量。如今,随着外部竞争压力加大,大家更关注数字化系统的智能性、稳定性,这也对相关岗位的人员提出了更高要求。
向珍琳是华数机器人有限公司一名“95后”工业机器人系统运维员。入职4年来,他见证了智能制造的飞速发展,“以前,我们是手动判断机器有没有异常;现在需要利用算法,让系统自主学习,实现对机器人故障的提前干预,这是实现降本增效、开拓高端客户的必然趋势”。
在广东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赖晶亮看来,新职业“入编”,不仅能提升从业者的职业自豪感,也对从业者提出了更高的技术要求,有助于推动制造业的“智”造升级。
比如,曾立锵就注意到,飞行汽车行业当前还缺乏国家测试标准,亟待建设统一的测试体系。
“我们此前在汽车测试领域积累的经验,有助于推动飞行汽车成套测试方法体系的形成,提升测试效率。”曾立锵说,有了相关标准后,测试周期可以从10年缩短到一两年甚至半年,这将为企业争取宝贵的研发时间。
“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员将在测试中推动技术进步,促进汽车、传感器、芯片、软件服务等相关产业的智能化升级。”自动驾驶企业小马智行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近年来,该公司“上新”了智能网联汽车调试工程师、自动驾驶软件测试工程师等多个职业,“新职业有望通过技术创新,引发交通、物流、出行等领域的变革,形成新的产业生态”。
制造业求贤若渴背后
复合型人才最紧缺,从业者须具备多方面技能
“很缺人!”最近,瑞松科技人力资源部部长刘冲在网站上发布了一则招聘,想再招几位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员,“目前面试了好几个,但是符合条件的很少”。
近几年,刘冲深刻地感受到,智能制造开始在自动化的基础上,朝着数据化、网络化方向加速发展。这一变化也意味着,智能制造系统运维岗位对从业人员有了新的更高要求。
“短期内,我们很难招到既熟悉智能制造系统整体解决方案,又通晓软件开发、信息技术等相关知识的复合型人才。”刘冲苦招人久矣,只能一边在招聘网站上“招贤纳士”,一边向公司内部关联度强的部门“借人”,挖掘朱禹铭等有潜力的专业人才予以培养。
这一现象并非个例。在赖晶亮看来,随着制造业的精细化发展,以及高新技术领域的快速扩张,职业类目近年来不断“上新”与“扩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工智能、智能制造、智能网联汽车等行业对新型人才的“求贤若渴”。
“复合型人才是当前最缺的。”赖晶亮注意到,最近几批“上新”的制造业新职业,都有着很明显的行业交叉性,这意味着从业者须具备多方面的技能和知识。
人工智能行业的人才缺口尤为明显。根据《中国人工智能人才培养报告》,2022年,我国人工智能人才缺口超500万。在广东,截至2023年,全省注册的人工智能相关企业数量达22.58万家,但全省院校每年仅能培养近2万名相关人才,人才供需差距依然很大。
广东省人工智能产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张崟指出,“人工智能训练师”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他们不仅要掌握更复杂的数据收集与处理技巧,还要不断学习最新的训练方法和技术,以适应快速发展的行业需求”。
对此,广东工业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谢卫红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加强校企合作,采用“订单式培训”模式,即企业直接提供人才需求清单,学校根据需求开设专门课程,确保学生毕业后就可以直接上岗。
与此同时,行业协会也在积极推动人才培养。张崟介绍,省人工智能产业协会已启动一系列举措,包括获得人工智能训练师五个等级备案,可面向社会开展人工智能训练师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工作。
此外,该协会还打造以赛促学、就业对接、权威认定、职称贯通、多元发展、校企共育“六位一体”的人工智能训练师一站式培训平台,助力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
“我们正处于一个不断涌现新职业的时代,这意味着机遇变得越来越多。”谢卫红认为,这些新职业路径要成为年轻人的“康庄大道”,需要各方共同努力,加快开发新的职业标准、职业规范与培训体系,完善相关配套制度建设,为制造业领域的新职业“续航”。
南方日报记者 曾良科 昌道励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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