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与荆州

张辉忠(原沙市大学中文副教授)

　　《三国演义》洋洋洒洒一百二十回，有七十多回与荆州之争有关。至今荆州仍留有许多三国遗迹，荆州有传说关羽曾松甲的松甲山，曾卸甲的卸甲山，曾掷甲的掷甲山，有相传为关羽骑坐的赤兔马刨开的“马跑泉”，有相传为关羽守荆州时饲马的大型马槽，有相传为曹操83万人马下江南煮饭用的大铁锅，有纪念关圣帝旧驻军处一种“城状如偃月”的偃月城，荆州城老南门内的关帝庙，相传为关羽督荆州的故址，还有张飞倾筐倒土的“张飞一担土(画扇峰)”。公元二 0 八年赤壁之战后，东吴南郡太守周瑜亲自坐镇荆州，却叫刘备带领本部兵马到长江南岸的油江口立营，“时人号备为左公，故名其城为公安”(《太平御览》)。相传刘备借到荆州，由江南岸公安大本营登岸入城，就是进的小东门，后人为了纪念刘备，将小东门又改称公安门。荆州市既辖公安县，荆州城又有公安门，都是三国遗迹。民间传说关羽守荆州时的虎帐，设在今荆州市荆州区中心的荆州医院一带。关羽刮骨疗毒的故地，也就是这一带。马跑泉所在的八岭山上，还有落帽冢、安民冢等众多传说中与关羽有关的景物。出古城西门沿公路向北约五公里处，有一土台(名点将台)，相传为关羽守荆州时练兵点将的地方。荆州南门关庙内还祭祀着关平、周仓、杨仪(蜀汉荆州刺史)、马良(荆州参军)、华佗等三国人物。沙市江边北岸一片茂密的芦苇(又名柴山)，相传是孔明三气周瑜的地方。史载孔明在荆州时令士兵多种蔓青(大头菜)，至今荆州百姓称蔓青为“诸葛菜”。据《湖北通志》载：清代荆州民间，尚保存有当年刘备向地方上借粮的收据，上面有诸葛亮的亲笔签字云云。今存荆州古城墙的前身，为关羽镇守荆州时修筑的土城墙，三国吴国太守朱然对土城墙进行了加修。今存的荆州古城墙，就是活生生的三国遗迹。《通典》所记述的关羽筑荆州城，始见于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关羽北攻襄樊，闻荆州城为吕蒙所袭，叹道：“此城吾所筑，不可攻也。”没有当年关羽筑荆州城墙，也就没有晋、隋、唐、宋、元、明、清的荆州城墙，也就没有今存的作为国务院重点文物保护的荆州城墙。不但三国的军事将领关羽、张飞、周瑜、鲁肃等在荆州故城留下了行踪，而且三国主要的政治家曹操、诸葛亮、刘备、孙权等均在荆州故城留下了胜迹。在荆州沙市一带有许多地名如接龙巷、迎禧街、迎禧门、春秋阁等，都与迎接刘备回荆州的故事或与关羽读《春秋》的故事有关。此外，还有荆州城墙外的护城河、古时候连接长江的荆沙河等，至今仍保存完好。

　　古人认为荆州城池“东望武昌云历历，西连巫峡路悠悠”，占尽地利之望。《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司马徽再荐名士，刘玄德三顾草庐》中，对孔明和刘备的隆中对答进行了符合实际、符合历史真实的描述。孔明曰：“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以上摘引的一段孔明的“隆中对”语，含天时、地利、人谋、人和的辩证关系，指出曹操攻克袁绍“非惟天时”，其中还是有“天时”，“天所以资将军”中的“天”，“待天下有变”中的“天”，都含有“天时”因素。孙权据有“江东”，一靠“国险”(地利)，二靠“民附”(人和)。曹操攻克袁绍，不只是利用了“天时”，也还运用了“人谋”。特别指出了“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主要说的“地利”。“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讲的是缺乏“人谋”。讲刘备“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强调的是“人谋”，“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强调的是“人和”。

　　汉末年代，北方战乱频繁，生灵惨遭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而史称“荆州丰乐”，老百姓的日子相对平安。北民纷纷南徙，“流入荆州者十万余家”。汉末刘表据荆州，地方财赋和一应军事物资，均大量屯积在江陵。关羽大意失荆州以后东吴领有荆州六十年来，注意屯田开发，为经济的发展进一步打下了基础。

　　当初，孙权的名将甘宁曾对孙权说过：“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三国演义》第四十一回《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中也有类似描述：襄阳既定，曹操的谋士荀攸进言曰：“江陵乃荆襄重地，钱粮极广。刘备若据此地，急难动摇。”曹操回答说：“孤岂忘之!”民谣“湖广熟，天下足”，也总结出了荆州“钱粮棉极广”的优势。正因为如此，三国时代魏、蜀、吴争夺荆州风波迭起，干戈不息，曹操、刘备、孙权先后都曾攻占荆州，在某种意义上说，三国鼎立的形势，正是围绕荆州之争形成的。

　　当今时代，荆州也要跟上祖国其他地区改革开放的步伐，争取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如今的荆州仍然“山陵形便，江川流通”，仍然“粮棉极广”。宜黄高速公路将荆沙与作为九省通衙的武汉紧紧相连，自身还建有荆沙地方铁路，建有飞机场，虽然离出海口较远，但长江经济开发带早已腾空飞起，上海浦东的开发，使长江这条巨龙的龙头崛起，重庆直辖市的设立，长江三峡水电站的分阶段建设，已使长江这条巨龙的下半截直至尾部翻动起来，荆州市作为长江这条巨龙的中腹部，焉有不腾飞之理?荆沙长江公路大桥已在建设之中，如果再修建一条荆沙长江铁路大桥，将荆沙铁路这段“盲肠”与岳阳铁路(京广线)和与松滋西斋铁路(焦柳线)连接起来，充分建立现代化水陆空立体大交通，那么就能真正做到“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了。当然2003年长江三峡水电站前期工程的建成，可以初步减轻荆沙水患，2003年以后长江三峡水电站中期工程和后期工程逐步建成，会逐步将荆沙的水患减得更轻，荆沙的腾飞就会更是如虎添翼了。再加上荆州市要发扬修沙隆达巨型广场敢为人先的精神，荆州市要再创一些除沙隆达、活力28等之外的现代化大型企业和相应拳头产品，还要大力发展荆州市以三国文化为主的旅游事业，要修好三国公园，要修出特色，要牵动荆州、当阳长坂坡、当阳麦城、玉泉关羽显灵处等地的短途三国文化中的关羽文化旅游，要启动以荆州为中心的包括新野、襄樊、宜昌(彝陵)、白帝城、成都武侯祠、赤壁、甘露寺、许昌、铜雀台、亳县等在内的长途高速旅游。内引外连，荆州市的脉搏就会跟着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高度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的脉搏一起跳动了。

　　孔明说罢前面隆中对的颇具实质性的一番话后，“命童子取出画一轴，挂于中堂，指谓玄德曰：“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也。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后人有诗叹曰‘……先取荆州后取川，大展经纶补天手；……’”(以上均摘自《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司马徽再荐名士，刘玄德三顾草庐》)。

　　《三国演义》第四十一回《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就充分展示了刘备争取占有“人和”的一幕。因刘备不肯投降，曹操大怒进兵，孔明劝刘备“速弃樊城，取襄阳暂歇。”刘备回答说：“奈百姓相随许久，安忍弃之?”孔明建议派人去通知百姓，“有愿随者去，不愿者留下。”通知已下，两县(指新野县和樊城县)之民，齐声大呼曰：“我等虽死，亦愿随使君!”本回第四十一回下文对此事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写：“百姓即日号泣而行。扶老携幼，将男带女，滚滚渡河(指渡过属汉水的襄江)，两岸哭声不绝。玄德于船上望见，大恸曰：‘为吾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难，吾何生哉!’欲投江而死，左右急救止。闻者莫不痛哭。船到南岸，回顾百姓，有未渡者，望而哭。玄德急令云长催船渡之，方才上马。”十余万军民，几千辆大小车儿，不计其数的挑担背包的跟随者，目的地是再往南一些足可拒守的江陵要地。途中路过刘表的坟墓，刘备还率众将到墓前哭拜，哭告说：“辱弟备无德无才，负兄寄托之重，罪在备一身，与百姓无干。望兄英灵，垂救荆襄之民!”说得非常悲切，军民没有不流泪的。哨马报告说：“……日行十余里，似此几时得至江陵?……不如暂弃百姓，先行为止。”本回(第四十一回)下文继续写道：玄德泣曰：“举大事者必以人为本。今人归我，奈何弃之?”百姓闻玄德此言，没有不伤感的。后人有诗赞之曰：“临难仁心存百姓，登舟挥泪动三军。至今凭吊襄江口，父老犹然忆使君。”这段精彩的描写，表现了刘备的“人本思想”或“民本思想”。接着简雍劝刘备“速弃百姓而走”，避大凶的到来，刘备仍然不改初衷地说：“百姓从新野相随至此，吾安忍弃之?”真正做到了临大难也不抛弃百姓。

　　在改革开放逐渐深入的今天，荆州不但仍然占据“地利”，也占据了“天时”与“人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天时”和全党全民齐心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的“人和”，也是荆州市所具有的。我们要充分利用当今的“天时”条件，“地利”条件和“人和”条件，尽早将荆州市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现代化的大城市。当然，发展才是硬道理。贫弱不是社会主义，贫弱不能造成“天时”，贫弱不能利用“地利”，贫弱也不能形成“人和”，要快速发展荆州市的经济，要不断造成深化改革全面开放的新的“天时”，要不断利用荆州的“地利”，要在发展中不断形成新的“人和”，在发展中求稳定，在稳定中求发展，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我们荆州人民的应尽力量。外商认为武汉市的投资环境仅次于上海市，武汉市的快速发展必将带动荆州市的快速发展。

　　历代诗人咏荆州的诗歌很多，荆州、沙市、江陵、公安、石首、松滋等仍属现荆州市的区县和原荆州所辖其他地域的美名早已在众位名诗人的诗歌标题中外扬。如李白的《荆州歌》、《荆州贼乱临洞庭言怀作》。杜甫的《江陵望峡隘》、《江陵望幸》、《江陵舟中》、《公安县怀古》、《石首早发》、《江汉》。王建《江陵道中》、《江陵即事》。刘禹锡《松滋渡望峡中》、《荆州道怀古》、《荆州乐》、《自江陵沿流道中》、《纪南歌》。白居易《登郢州白雪楼》。苏轼《荆州》。黄庭坚的《病起荆江亭即事》。范成大《荆渚堤上》、《发荆州》。陆游的《沙头》、《哀郢》、《将离江陵》、《初到荆州》、《沙市阻风》、《初发荆州》、《荆州歌》、《楚宫行》。袁宏道的《古荆篇》、《江陵竹枝词》。袁中道的《由草市至汉口小河舟中作》、《午日沙市龙舟》。谭元春的《沙市逢袁述之、王天根》。王士祯的《荆州怀古》。方象英的《太晖观》。毕沅的《荆州水灾》。汤右曾的《江陵点将台》。张圣裁的《代江陵灾民述怀》。以上这些唐、宋、元、明、清的众位著名诗人同样弘扬了荆州的三国文化，众位著名诗人的诗作，将永远成为荆州的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宝贵财富。

　　下面仅列举刘禹锡、苏轼、杜甫的三首名诗，从这三首名诗中，可以看出荆州在这三位大诗人眼中脑中具有怎样的深刻印象。

　　《堤上行》《三首选一》刘禹锡作：“长堤缭绕水徘徊，酒舍旗亭次第开。日晚出帘招估客，轲峨大"舟扁"落帆来。”

　　《荆州》(十首选一)苏轼作：“游人出三峡，楚地尽平川。北客随南贾，吴樯间蜀船。江侵平野断，风卷白沙旋。欲问兴亡意，重城自古坚。”

　　《江陵望峡隘》杜甫作：“闻说江陵府，云沙静眇然。白鱼如切玉，朱橘不论钱。水有远湖树，人今何处船!青山若有眼，却望峡中天。”

　　以上三首诗提到了颇具荆沙特色的“长堤”、“落帆”、“平野”、“白沙”、“重城”、“白鱼”、“云沙”、“朱橘”等，其中的“吴樯间蜀船”，“重城自古坚”等句就提到了三国风物，这说明了《三国演义》与荆州的不解之缘是深入世世代代的中国人的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