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熊飞
五一假期中,受坝塘镇文联主席钟俊夫先生盛情邀请去石牛仑采风。我夫妇驱车到汽车南站附近接了他,欣然前往。钟主席对坝塘风土人情极具热忱,山水风貌、人文典故如数家珍。“有个98岁的抗日老兵,身子骨还很硬朗,经常锄土作菜,担得百把斤!”听他这么一说,我开车更有精神,连忙问“顺路吗?去看看!”
“是那边,稍微转下!”他爽快地说,“带你去看看?”
好!我沿着蜿蜒的车路开得较快,起伏的山峦如青蛇跃动,新插的禾苗似绿掌轻挥,溪流山泉不时可见,江南的初夏让人神清气爽。
约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排横屋前。车到第二家就戛然而停。我和钟主席迅速跳下车。他领我轻车熟路地穿过三进屋,到屋后菜园里,果然见廖湘述老人正在摘四季豆。钟主席一介绍,廖老立马放下篮子,笑呵呵地紧步领我们返回到前坪落座,忙喊其孙子来泡茶。
他耳聪目明,动作麻利,哪像近百岁的样子!不讲,我还以为他只七八十岁。
我拖了把椅子请他坐下,请他讲讲自己的故事,特别是抗日的故事。
他正襟坐下,神色凝重地说,“那是没有办法,日本人打到长沙来了!我那时还只有十四五岁。参军之后每天五操六课,累死个人,但没有人偷懒!”
1943年我参加了常德会战,记得那回在一个三层楼的院子里歇息,听到空袭警报声,赶快跑出来潜伏到山崖里。不一会敌机飞临,炸弹如蝗虫落下,那院子霎时火光冲天,旋即夷为平地,只见水塘大的弹坑!
有次接近日军,连长看我机灵,令我爬到几丈高的树上侦察敌情,不料被敌军发现,一排炮对我们狂轰,一抱多围的大树连根炸断,我跟树一起倒下来!幸亏命大,只把两只脚砸伤了。4个战友把我扶起来抬着跑……后来送到医院,住了三个月,当时缺医少药,只涂抹红药水,你看!”说着,弯腰脱下鞋袜给我们看:“这脚背几十年了都是两个色!那时一同住院的人更惨,都是缺手断脚的……那时真正死了好多人!”
“你那么年轻,不怕吗?”我揪心地问。“一点不怕是假的,但能怕吗?你不打他,他就杀你!上了战场,只能拼命,忘记怕了!”廖爹不自觉地做了个扣枪动作,“卡宾枪,扣着就能打;汤姆枪一扣就是30发子弹,一般是跑不脱的!”
“1944年,我伤好点后行动不便,就只能自动回家乡。那时没有吃的,又没有一分钱,靠乞讨回来的。当时走走停停,帮好心人家做两天事,吃点东西、筹点干粮又走。走回来硬是花了一个多月咧!”
一一这时我想到我的爷爷,他被日本鬼子掳去当挑夫,天黑时逃走,脑头皮挨了一枪,去世时都有个包。他是吃别人家潲水缸底的残渣才活下来的。
“回乡后又参加了何际元领导的抗日组织。白天就是农民,砍柴挑粪做工,晚上就到石仑山聚合,去伏击日军!没有一分钱报酬的,只想尽快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我这人是实在人,从不拈轻怕重。新中国成立后修塘修水库,我总是突击队长,日夜奋战带头干……我爱人也是妇女主任。我们带大了三男四女。他们现在都搞得不错……”
“别看我个子不很高,青壮年时挑得两三百斤动。有次有人跟我比试,挑断四根扁担!但我也呷得,爱杯米酒。有次4个人帮人家扮了三亩多田,那主人非常感激,说酒尽量喝!我硬是吃了四五碗饭,呷了11斤米酒,问主人还有不。主人讲,有也不能给你喝了,怕你醉了回去不得。我硬是飞也似的回家了!”呵呵,他说得眉飞色扬,甚是自豪。
我问他老人家对现在的看法。他十分高兴地说,“很好呀!现在国家大发展了,到处是朋友,再也没有人敢侵略我们了!”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如果丧失对历史的记忆,我们的心灵就会在黑暗中迷失。廖老是幸福的,他看到了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祖国繁荣富强。但愿我们及后代,能看到廖老及无数先贤先烈的艰辛付出,铭记历史,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石仑山上风轮转,满目青山夕照明。湖湘自古多奇士,忠心报国不惜身。采风归来,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但愿廖老百岁不老,但愿中华永远和平!
作者简介
黄熊飞,系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青年研究会员,长沙市政府研究室四级调研员。曾著《面对朝阳》《青草集》《一路芬芳》等六本书及合著《大学语文》等书六本。
来源:新湖南
湖南省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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