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游徽州古城

文/蒋集政

对古城、古镇、古村、古街，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向往。2025年5月，有幸参加长沙市直机关劳模赴黄山工人疗养院疗休养，徽州古城是不能不去的所在。徽州古城，又名歙县古城，古称新安郡，是古代徽州府治所在地，与四川阆中古城、云南丽江古城、山西平遥古城并称为中国“保存最为完好的四大古城”。

不巧的是，根据日程安排，游览徽州古城时，歙县县城正下着雨，我们只好雨游古城。

徽州古城始建于秦朝，秦二十六年（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华夏，分全国为36郡，置歙县，属会稽郡（即今浙江绍兴）。汉高祖五年（前202年）属楚国，三国时属吴新都郡。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08年）灭吴国，改新都郡为新安郡，郡名新安，一说以祁门县新安山为名，一说取其安定之意。

唐武德四年（621年），歙县人汪华（586—649年）归附唐朝，被封越国公，复改新安郡为歙州，州治歙县。自唐代以来，歙县一直是郡、州、府、县治所在地，县治与府治同在一座城内，形成城套城的独特风格，是徽州文化及国粹京剧发源地，也是徽商的主要发源地，被誉为“一座没有屋顶的徽文化大地艺术馆”，有“东南邹鲁、礼仪之邦”之称。

徽州之名，始于宋宣和三年（1121年），歙州人方腊起义，改歙州为徽州，一说因绩溪有徽岭、徽溪，一说“徽”为美义。其实，“徽”字本意为“绳索”“捆绑”，以其命名，表达了宋王朝在经过“动荡”之后，企望对这片土地加强约束和统治。从此，作为州府名，直至清宣统三年（1911年）的790年间，徽州之名一直没有改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便利交通，府城的大、小北门、德胜门，县城的紫阳门、玉屏门先后拆除，唯有府城潮水西门及月城门，县城的新安、问政二门尚存，府、县城垣部分保留。1979年后，古城历经多次修缮建设，目前总占地24.7平方公里，分内城、外廓，有东西南北4门，保留着瓮城、城门、古街、古巷等建筑，有徽州府衙、许国石坊、徽园、渔梁坝、斗山街、陶行知纪念馆、新安碑园、太白楼等主要景点。

徽州府衙始建于元末明初，坐北向南，总占地2.4万平方米，建筑面积9800平方米，为中国气势最雄伟的府衙建筑群，是徽州古城标志性建筑，主要包括南谯楼、仪门、公堂、二堂、知府廨组群。

南谯楼始建于隋末，宋宣和年间重建，明弘治十四年（1501年）进行大规模修建，为汪华吴王府外子城正门门楼，三重三开间，砖木结构，紫墙青瓦，门厥宽4.5米，进深约10米，左右各有柱围1米余木柱13根，用以支撑大梁。谯楼是古代夜间报时之所，打更的鼓声就是从谯楼传向四面八方。

徽州府署轴线对称，廊院式布局，前临街衢，保持明弘治年间“一轴五门”格局，三路数进，巷道纵横，布置整肃，分区明确，主从有序，中央主堂，两侧辅助，从照壁至知府廨，各院落之间距离、比例，是典型的官式做法，在徽州有“府衙是缩小的故宫，故宫是放大的府衙”之说。

在惊叹徽州府衙雄伟气势的同时，更为中央主堂悬挂的柱联“为政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骛声华忘政事，养廉惟俭俭己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保廉隅”和清慎勤殿柱联“少造一冤一枉乃为官正道，多索一分一厘是祸国殃民”所震悟。劳模中魏华松、曹彪、易权吉、邓和平等曾为市直部门主要负责人，联想当前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形势，都说唯有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跟党走，永葆共产党人的本色，才是人间正道。

许国石坊，又名大学士牌坊，位于古城阳和门外，为歙县人许国于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衣锦还乡时所建。许国（1527—1596年），嘉靖乙丑（1565年）进士，嘉靖、隆庆、万历三朝重臣，官拜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石坊用青色石料，仿木结构，石坊上每一块匾额、每一处斗拱和雀替，都饰以精美雕刻，12只狮子雄踞于石础之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许国石坊不是通常的四柱，而是四面八柱，“口”字型，南北长11.54米，东西宽6.77米，高11.4米，俗称“八脚牌楼”，是中国现存唯一“八脚牌坊”，是封建社会为旌表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被誉为“东方的凯旋门”。

与徽州府衙、许国石坊毗邻的曹氏二宅，由徽商后裔曹家兴建于清末。四合院式的二层楼房，坐西朝东，二宅并联，壁联通达，布局实用独特，构件雕饰精美，砖、木、石雕沿袭徽派“三雕”艺术，工艺极其精湛，是徽州古建筑传统风格延续发展的典范。曹氏二宅现已成为徽班纪念馆，展示徽剧的历史，讲述清末年间徽班进京的故事。

而集徽商宅第之大成者莫过于徽商大宅院。徽商大宅院又名“西园”，将散落在民间各地的多幢老建筑进行组合，是集牌坊、戏台、亭阁、花园、水榭于一体的组合式徽商宅第古建群，占地1.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9000平方米，共有宅第26座、房屋数百间。

徽商大宅院每一座房屋都有一个故事，每一间屋子的摆设都有习俗讲究。院内所有建筑，如桂溪桥、杨柳快晴阁、梧桐夜雨斋、蔷薇露舍、椿簧馆、茉莉香屋、芙蓉小殿、红蓼廊桥、花信坊、百合轩等，都以大厅为中心点向四周延伸。大宅院内建有徽派建筑历史博物馆、徽州雕刻精品馆、徽州民俗馆、徽州历代名人馆等多座反映“徽文化”的博物馆。

而比徽商大宅院更为气势宏大的徽园，占地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8万平方米。徽园为20世纪末规划兴建，根据“保护、恢复、仿建”和“徽而古”的原则，按照“前店后坊”“底层店面，楼层住房”式样建设，主体建筑有仁和楼、得月楼、茶楼、惠风石坊、徽园第一楼、得意楼、春风楼、过街楼、古戏楼、莲池玉带桥、万金灵龟、九龙九凤壁、东南邹鲁坊等。

徽园古朴典雅，粉墙黛瓦，鳞次错落，雕刻精美，脉传徽州文化之神韵，新创徽派建筑、雕刻之精华，集牌坊、祠堂、民居“徽州古建三绝”之大成，融砖雕、木雕、石雕“徽州三雕”之精粹，再现徽州古城明清时期的风貌，素有“徽州文化大观园”之称。“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漫步徽园，顿感走在古朴婉约的江南。

而“徽商之源”则为渔梁坝。始建于唐代的渔梁坝是中国古代著名水利工程之一，也是歙县古代最大的水利工程，被称为“江南第一都江堰”。渔梁坝作为新安江上大小商贾船队往来的一个重要码头，是明清时期徽商起航承接家族兴旺的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徽商之源”。

渔梁坝断面呈不等腰梯形，长138米，底宽27米，顶宽6米，高约5米。坝面设三道泄水门，从北向南渐次低落，用于常水位时过水，洪水时水流则从坝面泻下。渔梁坝垒砌方法科学巧妙，每块条石重达吨余，每垒十块青石，均立一根石柱，上下层之间用坚石墩如钉插入，每一层各条石之间又用石锁衔接，上下左右紧连一体，极为牢固，至今仍发挥着功能作用。

渔梁坝之名，源于坝岸边的渔梁街。渔梁街犹如鱼形，“鱼肚”姚家巷海拔122米，而“鱼头”原土地庙处、“鱼尾”白云禅院均为115米左右，落差约7米，“中间高两头低，因此得名”。徽州自古山多田少，农业收入不足以自给，贫无立锥的徽州人便义无反顾地外出经商，当年流传着“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的俗语，而这“一丢”的起始点就是渔梁坝，徽商中十之八九都是由此走出徽州的。

渔梁街由清一色的卵石有序铺就，恰似鱼鳞，又称“渔鳞街”，街道店铺林立，古祠堂、古民居、古寺庙随街可见，号称“江南第一水街”。街道中的巴慰祖纪念馆，后进与中进皆为三合院楼阁，分别为明式和清式建筑，内有康熙、乾隆分别匾题“莲淑长春”“星璨南天”。

而建于明清时期的斗山街，因背靠斗山而得名，汇集了徽州古民居、古街、古雕、古井、古牌坊等多种元素，也是徽商集中居住地。这里有典型的徽州民宅汪氏家宅、官府人家杨家大院、古私塾许家厅、世代商家潘家大院、千年“蛤蟆”古井、木门“叶氏贞节坊”等，每一座建筑都浓缩了徽派民居的建筑风格，展现出徽州文化的独特魅力。

叶氏贞节木门坊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陈旧的门洞里记载着这样一个历史故事：元末明初兵荒马乱之际，25岁守寡的叶氏侍奉婆母避居于深山。一次朱元璋征战时与部队失去联系，为躲避元兵追捕，藏进深山。叶氏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隐藏在自家小楼下的瓦砾中，推测定是义军，于是夜深时将饭菜放在竹篮中从窗口吊下，一连7天，直到元兵败走。明朝开国后，朱元璋念念不忘徽州深山这位救命恩人，下诏召叶氏进宫为妃共享荣华富贵。但叶氏恪守贞节，宁死不从，坚持侍奉婆母到百岁高寿。为旌表叶氏，朱元璋降旨建造了这座木门坊。听着叶氏守节奉母的凄美故事，令人心生感佩又唏嘘叹惋。

殿堂式徽派古典建筑太白楼，自然与唐代诗仙李白相关。相传，李白曾慕名来歙县寻访隐士许宣平，当李白在白云禅寺相公潭附近见江上停泊的一条破船上伫立一位神态飘逸的老翁，便打揖问道：“请问许宣平先生家居何处?”老翁捋须微微一笑：“门前一竿竹，便是许公家。”李白听后继续往前，没走多远便恍然大悟那老头就是许宣平，当即原路返回，小船却已离去，两人失之交臂，终成千古憾事。李白深为怅然，来到太平桥头的一家酒肆饮酒，后人为纪念李白，特将酒肆改名为“太白楼”。

太白楼照壁上方有“长天一勺”匾额，柱上有楹联“四壁云山开醉眼，一楼风月话诗仙”。当年李白在此饮酒后，站在一座石桥上不忍离去，赋诗曰：“我吟传舍诗，来访真人居。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窥庭但萧索，倚杖空踌躇。应化辽天鹤，归当千岁余。”这座石桥也因此被称为“望仙桥”。自古文人多好酒。劳模疗休养按规定不能饮酒，付光辉劳模便调侃我，如果让我在此豪饮后也吟诗一首，后人定会说“蒋公”，我倍感惭愧。

陶行知纪念馆自然更与陶行知相关，不过李白不是徽州人，陶行知（1891—1946年）却是徽州人。被毛泽东称为“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少年时就读歙县崇一学堂，一生“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郭沫若曾赞道：“二千年前孔仲尼，二千年后陶行知”。

1984年，歙县将崇一学堂旧址改建为陶行知纪念馆，胡耀邦题写馆名。走进大门，迎面大屏风上“爱满天下”4个大字为陶行知亲笔题写，厅内还有宋庆龄题匾“万世师表”、郭沫若手书陶行知名言等。纪念馆由瞻仰厅、放像厅、书画厅和5大展厅组成，展示陶行知光辉的一生。

同样建于20世纪80年代修的新安碑园，是一座典型的徽州私家园林式建筑，由真赏亭、小天都、两清堂、披云小筑等庭院及歙池组成，通过蜿蜒幽深的墨妙廊构成有机的整体，真赏亭庭院大门上书“古墨衍芬”。

墨妙廊是一条专门陈列碑帖的长廊，珍藏着吴桢《清鉴堂》、吴廷《馀清斋》两套碑帖和《怀素自叙帖》、董其昌《画禅室随笔》、邓石如《鲍氏五伦述》等石刻共250多块，有晋代到明代1300多年间众多书法名家的艺术珍品。据介绍，《清鉴堂》《馀清斋》两套碑帖，在中日两国书法界都极受推崇，视为法帖，而我对《怀素自叙帖》更感亲切，因为怀素是我永州同乡……

徽州古城许多街巷都由青石板铺成，仿佛时光的见证者，每一块石板上都镌刻着历史的足迹。游江南街巷，如果不遭遇雨天，似乎总缺少了一点什么。曾与爱人秋游苏州周庄古镇、无锡运河老街，有幸都遇上下雨，我在《烟雨周庄》《夜逛运河老街》中，都描写过雨中漫步的情景。此时此刻宛如再现戴望舒的“雨巷”，不由期望着“撑着油纸伞”与爱人偶偶而行，虽然爱人早已不是“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来源：新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