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仍然保持着世界出土青铜器之冠美誉的国之重器——司母戊鼎,是在安阳殷墟被发现的。这只神秘的大鼎重达875公斤,通体铸满各种想像中的神兽的花纹,大鼎腹内还铸有“司母戊”三个字。虽然时间已经过去3000多年,司母戊鼎依然洋溢着王家之气。
许多年来,关于司母戊鼎的不凡身世有着种种传说和猜测,不少说法矛盾百出,不能自圆。幸好,当年发掘司母戊鼎的当事人吴培文老先生依然健在。日前,笔者前往拜访。
市区西北有个村子叫武官村,武官村所在的地域,就是当年殷商王朝的王陵区。这里先后发掘出了上千座墓葬,还有十几座王公大墓。80多岁的吴老就住在武官村一家朴素的小院里。当年这座小院落前后通街,是当中医的吴老的父亲亲手置下的。吴培文虽然年事已高,说起话依然思维敏捷。
原来,安阳小屯一带发现甲骨文以后,前中央研究院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发掘。1937年之后,由于日本鬼子的侵占,发掘工作被迫停止了。本来武官村一带老百姓日子就不好过,鬼子一来,他们更是度日如年。人饿得没办法,只好结伙儿在田地里挖“宝”,贱价卖给时常在这一带转悠的古董商,再经他们“倒腾”出去挣大钱。
武官村一带多种棉花,早春时节的地正是白地。1939年初的一天,吴培文的叔伯哥哥吴希增漫无目的地在野地里探宝。吴希增用挖宝的探杆往地下捣了多少个窟窿,都没“戏”。闲着也是闲着,他就认准一个窟窿往下猛打。挖宝有挖宝的门道,什么是生土,什么是熟土有讲究。探杆碰到什么铁、铜或者玉石,带出来的土是什么颜色,“老练者”一看便知。接了两根杆,打到13米深的时候,已经打到水脉了,突然,探杆触到了硬东西,拔出来一看,探杆卷了,探杆头上带上来些许铜锈。哎呀!有宝物!
吴希增放眼一看,这是自己本家吴培文家的地块。他收拾起工具,悄悄回村找到吴培文家。一商量,决定找几个身边的人,夜里偷偷挖,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事不宜迟,当天晚上,吴培文他们找来了十七八个棒小伙子,黑灯瞎火地进了地块。时值农历正月月末,乍暖还寒。按吴希增白天所做的标记,一拨人光着膀子干了半夜,挖出了一个大土坑,并继续朝下挖。终于,宝物露出了端倪,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一观察,坑底躺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炉。“大炉”比上面已经挖出的土坑还大。大家七手八脚地向四周破土,尽量扩大土坑,宝物终于揭开了“面纱”。哇!尽管这些人有丰富的发掘经验,见多识广,但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家伙!
此时已经听见鸡鸣了,天边开始发亮,不能再干下去了。他们只好填回一些浮土,又用柴火盖住洞口,约定次日晚上接着干。附近不远就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场,驻着警备司令黑田大佐。大家发了毒誓:绝对不能惊动日本人。
第二天晚上,他们多叫了一些人来,队伍扩大到42人。开始,一部分人在扩大洞口,另一部分人找来3根粗粗的圆木,交叉着支到洞口上,这在当地叫“叉抽”。找了一个浇水的辘轳作滑轮,又拿一条粗绳子从滑轮上面拉过来,直通洞底,成了稳固的提升架。如此这般,洞底下的人用绳子把那躺在泥水中的“大炉”的一只耳牢牢拴住,一切停当,只等号令。
洞下面空间小,只能站两三个人。地面上一个人喊着号子,套上两匹牲口,人也一起帮衬着,一起使劲往上拽,洞底下的人用撬杠撬……“大炉”终于缓缓地上升了。稍微挪动一点,上面有人往下扔土,洞下面的人马上再往“大炉”下面垫土。然后,上面号子一喊,大家憋住气猛地一拉,“大炉”又上升了几厘米。如此往复,大鼎一点点提升。
消息还是让武官村所属的第十区区公所知道了。区公所的头头来了,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派一个排保护大家。当然,这一个排的人都要“算股”了。于是乎,大坑周围,隔50米远就站上了一个岗。
整整折腾了一夜,“大炉”才上升高了六七米。天将亮的时候,只听到“啪”的一声,绳子断了!真是有惊无险啊,由于一层层地垫土,所以,对洞下面的人并没有造成伤害。绳子断了,只好歇息了。直到第三天夜里,他们又换上新的绳子,用了三匹牲口,忙活了一夜,沉睡了3000多年的司母戊鼎终于得见天日!不过,这是一个被盗过的大墓,挖遍周围,鼎的一只耳始终没有找到。紧接着,就是秘密把鼎运回村里,暂时埋藏到吴培文家院里一个粪堆下面,上面用柴草伪装好。
刚刚过去十几天,大家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就出事了。村里有人走漏了消息,日本鬼子黑田要来看鼎!大伙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怎么办?想转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应允,在保证不能出事的前提下,答应这个小鬼子天黑以后来,还得搬着梯子从隔壁院子里翻过来。
天擦黑儿,黑田坐着小汽车来了,登着梯子翻墙过来,大伙拨拉开乱草和浮土,黑田走到了跟前。自称见多识广的黑田也一下子目瞪口呆了,“吆唏、吆唏”地直叫唤。他戴着小眼镜围着大鼎整整转了好几圈,一点点一点点地仔细观赏,一边看,一边嘟囔,谁也不知道他说了点儿啥。终于,黑田的眼睛离开了司母戊鼎,狡黠地挤弄了两下眼,开口说话了:“宝物!宝物啊!中国人,这个!”他跷着大拇指连说带比划。村民们站在那里,不知道黑田的下文是什么。沉思片刻,黑田说,一定要保存好,千万不要让宪兵队知道了消息啊!黑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直到要翻墙回去时,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一眼贼溜溜的,让村民们毛骨悚然。
大伙儿一商量,这可不是好兆头。既然黑田知道了,“大炉”就不会平安。果然,没有几天,村里小孩子跑来说,赶快跑吧,鬼子又来了!这次来的不是黑田,包围村子的100多人里有宪兵队、铁道警备队,还有皇协军。吴培文一看这阵势,撒腿就跑了。可能是说错了地方,这拨人把吴培文家翻箱倒柜地弄了一遍,没有找到“大炉”,走了。
这可怎么办?继续放着连性命也难保了。这时就有人出主意说,还是卖了换成钱安生。尽管大伙儿有争议,但是眼下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得如此了。
原来,专事“倒腾”古物的古董商也分三六九等,民间称之为“古玩客”。三等的是当地的,一有什么消息,他们就往住在市里的二等的古董商那里报信,拿几个“回扣”。一等的古董商是轻易不出面的。不几日,赫赫有名的北京大古董商肖寅卿带着护兵和通信员坐着小包车来了。肖寅卿高高的个子,一身缎子衣服,很气派!看到揭开保护层的大铜鼎,肖寅卿一下子惊呆了,眼睛里放出了绿光。肖寅卿行家一般地拿出放大镜,从鼎耳一直仔细地看到鼎足。大家沉不住气了,到底你要不要?催促他说个数儿。肖寅卿狡猾地笑笑,比起两根手指头来,这个数儿?
两万?不,20万光洋!大家伙儿舌头还没有伸直,肖寅卿又说话了:“不过,你们得把它给我分解开,起码分个十块八块的,不然,我怎么运走?等我一块块地装了箱,就把钱付给你们。怎么样?干不干?”
一说这么多银元,不少人动心了,毕竟大家穷得要死啊!可是有的人却说,只知道卖卖卖,万一咱们把它弄开了,解成了八瓣,那家伙一拍屁股不要了怎么办?岂不是钱物两空?恐怕夜长梦多,急于出手的人还是占了上风,大家张罗着怎么把大鼎锯开。又是一夜折腾,几十根德国产的锯条一根根地折断了,连大鼎的一根腿都没有锯下来。又有人拎来大铁锤往鼎上砸。哎呀!这一锤可不得了,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足足顶得上几十口铜钟同时敲响!不行,这么一砸,不是要把鬼子招来了?只好蒙上被子,又是一阵猛砸,“咚”的一声,那只仅存的鼎耳沉重地掉到地上,一估摸,大约有40公斤重。好大一阵子,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动手去捡那断裂的鼎耳,好像害怕亵渎了神灵。良久,有人开口了,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造孽!
大家这才七手八脚地扒掉西屋马棚地上的牲口粪,挖了一个深坑,把“大炉”埋上,又伪装好,拉进去牲口。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喘了一口气,更大的祸害来了。还是上回没有得手的几班子人。他们开着汽车,车上架着机关枪。一到武官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18岁的吴培文意欲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一转念,不行,“大炉”不能落到敌人手里,跑!他家院子前后通街,横下一条心,人少就打,人多就躲。一出前门,就看见大井台上站着一个日本鬼子。鬼子冲着他大叫一声,什么的干活?!吴培文知道说不清楚,就蹲在地上,用手写字:“家有病人,请医生。”鬼子吼道:“快走!”吴培文一阵猛跑,又躲过一处岗哨,直奔村外,躲进了挖沙的大坑里。
说来也巧,下午3时许,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天昏地暗,对面不见人。吴培文暗暗叫好:天助我也!飞沙走石,对面不见人影。村里的鬼子只好吹起了集合号,走人。吴培文回村一看,他们把西院马棚误以为西屋马棚,翻了一个底朝天。回到自己家,他发现挂在墙上的照片被全部拿走了,他们拿走照片肯定是为了捉拿自己。家是待不下去了,吴培文找了几个人,折腾半夜,把“大炉”又转移到自家放草料的东屋,只身投奔亲友去了。村里人知道鬼子不会罢休,后来就把以前挖掘的一只没有人要的破罐子,用麻袋裹起来放到床底下,搪塞了他们。
说到这里,吴培文深深地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自打那天以后,他有家不能归,在亲戚家辗转住了两年,又跑到徐州、蚌埠、淮南、南京流浪打工,一直到抗战结束。
1946年6月,安阳县的一个姓陈的“参议员”操了大鼎的心。陈某先向一个参与过司母戊鼎挖掘的人打听,得知了大鼎的下落。当时出版的《民生报》载文说:“7月11日夜派队并商得驻军某部之协助,至该村掘至终夜,于天明12日早晨将古炉用大马车运县存放古委会内。”此文中“古炉”即司母戊鼎。至于吴希增一直保存的鼎耳,也被迫交了出来……
当时的古物保存委员会设在老城县东街4号的萧朝庙内,一时城内百姓争相前往观之,盛况空前。这一来不打紧,风声竟然传到了驻扎在新乡的国民党第31集团军司令长官王仲廉的耳中。时值蒋介石60大寿在即,这家伙正在发愁送什么礼物能讨得老蒋欢心,得知此事,正中下怀!于是,司母戊鼎又连夜被运到了南京。
当时的南京国民党政府此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溃退到孤岛台湾的国民党大员们,谁还顾得上这鼎呢?
吴老先生的故事讲完了。他喃喃地说,宁可拼死,“大炉”也不能落到小鬼子手里!那是咱们中国的国宝啊!
(《安阳日报》2005年9月19日)
司母戊鼎简介
商周两代是我国铸造和使用青铜器的鼎盛时期。1939年3月,在安阳殷墟武官村出土一件司母戊鼎,形体之大,造型之精,世所罕见,是世界出土青铜器之最。
司母戊鼎重875公斤,通高133厘米,口长116厘米,宽79厘米,壁厚6厘米,立耳,长方形腹,四柱足空,所有花纹均以云雷纹为底。耳外廓饰一对孩纹,虎口相向,中一人头,好象被虎吞噬,耳侧缘饰鱼纹。鼎腹上下均以夔纹带构成的方框,两夔相对,儿饕餮形,中间隔以短扉棱,鼎腹四隅皆饰扉棱,以扉棱为中心,有三组兽面纹,上端为牛首纹,下端为饕餮纹。足部饰兽面纹,下有三道弦纹。腹内壁有铭文“司母戊”三字。
司母戊鼎司母戊鼎是我国商代青铜器的代表作,为一次铸造成功,是一个奇迹,标志着商代青铜器铸造技术水平,被誉为“世界出士青铜器之冠”。
文章作者:刘 志 伟 文章来源:安阳日报
安阳市台办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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