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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阴确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宝地，文有文王被囚羑里演八卦，武有岳飞一门忠孝传百世：一个演绎出世间最深奥最诡秘的宇宙哲学，一个敲击着千百代青史人物的万古良心，以至于堪称文治武功的乾隆皇帝，登基15年巡幸嵩洛，途经汤阴之时仍不忘拜谒和祭祀。
神坛上下的平民和帝王，千百年之后的神交冥往，连同庄严的岳飞庙、肃穆的羑里城，无不充满神奇的吸引力。于是，记者沿着当年乾隆皇帝的足迹，先拜岳飞庙后谒羑里城，感触这片非同寻常的圣地。
岳飞：百姓心中的忠武王
岳飞庙在汤阴老城，门前的岳庙街正在改建，旁边的停车场也在施工，可街上仍然人来人往熙攘不断，摊贩们香烛纸箔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对当地最朴实的百姓来说，岳飞至今仍是他们眼中的神。
岳飞庙原名精忠庙，后也有称“宋岳忠武王庙”，原是坐北朝南的一片院落，庙门前有施全祠和秦桧等五逆跪像，门口右侧刻着“忠”“孝”两个巨字的精忠石坊，如今却成了整个岳飞庙景区的标志。秦桧等五人的铁制跪像，脸颊处坑坑点点锃明发亮，身体其他地方无伤无痕却脏乱不堪。导游员说，因为游客痛恨陷害“岳爷爷”的凶手，参观时总不忘扇脸几下，唾上几口，“在岳飞庙没有被保护之前，经常有人朝着跪像扔砖头，一天光半截砖就能捡好几担。”
据说乾隆巡幸嵩洛回京途中经过汤阴时焚香献祭，不想至山门恰遇一阵大风将门关上，因满清是女真后裔，而岳飞当年抗击的金国就是女真所建，乾隆自然认为是岳飞英灵再现，于是挥毫题下七绝一首：“翠柏红桓见葆祠，羔豚命祭复过之；两言臣则师千古，百战兵威震一时；道济长城谁自坏？临安一木幸犹支；故乡俎豆复何恨？恨是金牌太促期！”诗成之后，当地官员将其刻碑立在中庭，位于岳飞像和五逆跪像之间，秦桧等五逆跪像原朝向岳飞坐像，如此却变成了跪乾隆御碑，于是1915年满清之后当地群众将御碑移到山门东侧，让皇权重新让位给信仰，如今却成岳飞庙角的一景。
几经增补，如今的岳飞庙殿宇建筑近百间，庙内古木参天，古碑林立。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全国各地的岳飞手迹，成了岳飞庙最珍贵的古迹，其中清代以前的占很大比例，不知道乾隆题字是不是受此影响。虽然两族曾为敌国，虽然时隔元明两代，虽然身份实为君臣，可乾隆对岳飞实实敬佩有加，当时不仅亲自献祭，还专门写了一篇《岳武穆论》的文章，称赞岳飞“文武兼备，仁智并施，精忠无二”，即使是古代名将也比之不及，又为岳飞一门忠烈反被奸臣所害的命运流泪叹息，称以岳飞的精诚，虽死于秦桧之手，“而天下后世仰望风烈，实可与日月争光”，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站在遒劲挺拔的精忠柏下，记者不禁感怀：当时此处献祭的乾隆皇帝，年龄只有30多岁，正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能如此对待祖辈的死敌岳飞，实在是位明主；不想后来却因宠信奸臣和珅，导致国力日衰，倘若泉下有知，他还会嘲笑听信秦桧之言枉杀岳飞的宋高宗赵构吗？
羑里城：文王演易的发生地
羑里城遗址位于汤阴城北，距离汤阴城只有4公里，是一块5米多高的天然台地。除了著名的演易坊、岣嵝碑和乾隆碑，以及几十株古柏之外，实在没有更像样的遗迹，却因为文王在此演易，成了著名的易学圣地。
回溯到3000多年前的商代，羑里城却是重兵把守的军事禁区，敢于强言直谏的同僚鄂侯被杀，82岁的西伯侯姬昌因为暗自一声轻叹，被纣王囚禁在这里长达7年，这里成了有史料记载的中国第一座国家监狱。其实西伯的被囚，并不是一声窃叹那么简单，当时诸侯国周在西伯侯的治理下日益强大，已经严重威胁到商朝政权，如此来看，西伯侯该是因为残酷的政治斗争而囚禁羑里监狱的商朝头号政治犯。
乾隆其实就是这样想的，当年他拜祭过岳飞庙之后，挟帝王之威，在万千仆从的前呼后拥下来羑里城参观，并没有任何记载说是祭祀，在《演易台谒周文王祠诗》中，他甚至借用伯夷叔齐的故事，婉转表达了王权永远正确、臣民应该无条件效忠的意思。在乾隆眼中，宁为奸臣所害却死不造反的忠臣岳飞，远比“忠厚孝慈仁敬”的周文王更有祭祀的价值，虽然他明知道纣王的荒淫无度，是导致商王国覆灭的根本原因。
乾隆时代的羑里城，明末修的演易坊仍在，深秋的蓍草已经有些枯萎，40多株古柏依然苍翠。遥想3000多年前，西伯侯姬昌已经年过耄耋，却以“莫须有”的罪名成为阶下囚，被关在距离故国千里之遥的羑里，整整7年，忍受着天寒地冻、风霜雪雨，忍受着离乡之愁丧子之痛，还有随时可能被杀的恐惧，只能摆弄或鲜或枯的遍地蓍草，将漫长的寂寞掩藏在无边的思索中，终于将伏羲八卦推演出64卦384爻，也就是被后人尊为五经之首的《周易》。
周易的研究热度一直持续了3000多年，有博学多才的学者，有风流俊逸的名士，还有看相测字的卦师。文王不仅为历代帝王树立了榜样，还为后人留下了高深莫测的哲学命题，无不为之折服。乾隆皇帝其实还是蛮欣赏周文王和他推演的周易的，不仅将“爱民如伤”作为君王笃信的至理，甚至还崇拜似的认定“天高地下皆易理”，然而熟读易经的他并没有看透盛极而衰的国运，更不会想到死后百余年墓室竟被大盗孙殿英洗劫一空。
参观次日恰逢文王诞辰，羑里城外提前就唱起了大戏，民间祭祀周文王和岳飞的仪式，千百年来从未中止，而昔日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反倒只剩下东陵内的一堆枯骨。汤河悠悠，寒风乍起，不知道神坛上下的平民和帝王，是不是也反证了盛衰否泰轮替不息的易理……
文章作者：苑中华文章来源：大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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