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老表？万寿街

    ■彭建新
                            
    万寿街在江汉区辖区内，从大兴路或者从统一街进去皆可。从大兴路进，似较有趣味——这里有享誉全国的大兴路鞋市。在此鞋市里穿行，让人感慨：这里的鞋真多噢，估计全世界每个人摊一双都够了罢？但不宜久待。盖因此鞋市为全封闭式，东西南北纵横，各百十多米，多得难以计数的

    花不棱登的鞋，清一色都是塑料制品，有的还是再生塑料，释放出的现代化塑料味儿，稍微待久一点儿，先是鼻子痒痒，紧接着是眼睛辣辣，然后是脑壳晕晕，如还不撤退，估计最后的结果是整个人是身板倒倒矣。当你处于或眼睛辣辣或脑壳晕晕阶段立即撤退时，最饱满的敬佩之情肯定会献给鞋市里的经营者：亏得他们长年累月身在其中呀！

    当然，这有些扯远了，还是从鞋市撤出来，进万寿街吧——
                           
    眼前的万寿街，与相关资料上记载的清末成街的老万寿街，似颇有出入，或者说，眼前的万寿街，已然没有昔日苍颜古貌的一丝儿踪迹：一幢幢的居民楼，虽然看起来也十多年的楼龄了，但毕竟是新时代的建筑，它们所取代的，当是昔日万寿街的砖木板壁房子罢。右手这阔大的铁栅栏门，仿佛是所学校的样子，一抬头，门楣上赫然四个大字：武汉七中，再看铁栅栏门左侧，竖挂着“武汉市第七中学”的牌子……

    找一年纪稍大的老汉，问：这就是万寿街吗？是呀是呀，这就是万寿街唦！万寿街旁边，不是接了条绣花街吗？
    是呀是呀，这就是绣花街唦！老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宿舍楼。
    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居民楼门楣上，钉着地址门牌号：万寿街38号。
    看来，万寿街，由于寿太长了，把个绣花街给并了。
    愣愣地，盯着武汉七中的门楣，历史的灰黄的册页，似在脑子里翻开——
    这里，曾经有个万寿宫。这万寿街街名，就因万寿宫而得。万寿宫呢？眼前这武汉七中，就是当年的宫址了。
    据说，当年的万寿宫——江西人在汉口的会馆，辉煌得很呢！
                           
    清康熙年间，江西南昌、临江、吉安、瑞州、抚州、建昌六府在汉商号，在这条还没有街名的小街聚会，中心议题就是建一处江西会馆，会议毕，决议就出来了：由在汉商家集资，就在这里起楼盖屋，修建江西会馆。后来，占地4000余平方米煞是堂皇的会馆落成，江西老表一高兴，在取名上就不想与其他省在汉会馆雷同，偏要别出心裁，给自己的会馆命名曰“万寿宫”！

    万寿宫也的确承担得起这等大气的名字——按《夏口县志》上记载的线索看，当年的万寿宫，也的确是按“宫殿”的样式建筑的，因此之故，整个建筑的结构就显得简练而敦实，造型也与结构相一致，简朴中透出伟硕。更让人眼前一新的是，300多年前，江西老表在建他们的“驻汉办事处”的时候，就开创了以瓷砖贴墙面的先河。他们从故乡运来享誉神州的瓷砖琉璃瓦，贴在墙上，铺在屋顶上，把个万寿宫的外观装饰得五光十色的。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真的有时光隧道一说，今人能穿过隧道回到昨天，回到万寿宫，一定会惊叹：哪个说房屋装修是近十来年的风尚？人家江西老表几百年前就晓得么样豪华装修了咧！

    清咸丰二年（1852年）10月29日，太平天国占领汉口，这万寿宫不知何故没有被洪秀全看中，天王选了关帝庙做了行宫，东王杨秀清倒是看中了这处口彩吉祥的宫殿，做了自己的驻跸地。这两王就在汉口，指挥自己的天国大军，在汉水长江上架起浮桥来，亡命地进攻省城武昌，硬是在次年的元月12日攻陷了武昌城……

    岁月倥偬，如歌如叹。琅琅书声，没有伤感没有怀旧，从青春的胸臆流出，突过当年万寿宫旧址上武汉七中的围墙，在眼前这逼仄的老街新楼间回荡，细细听来，似在诠释“万寿”二字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