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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古村 中国画里的乡村

发布时间:2012-03-16 13:40:48

  ○1959年,69岁的胡适站在台北寓所窗前凝视远方。长久的沉默后,胡适吟出这样两句诗“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秘书知道,这是胡适又在思念家乡了。

  ○胡适的另一位同乡陶行知在谈及自己的家乡时,不无骄傲地说那里是“山水灵秀,气候温和,人们安居乐业,世界上只有瑞士可以与之相媲美。”被这两位二十世纪的中国学者深深怀恋和热爱的故乡,就是安徽南部的古老徽州。有人说建筑是浓缩的历史和文化,是凝固的音乐。徽商的没落虽然给皖南古村落的发展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却也就此保存了完整的明清村落建筑群样式。

  西递和宏村浓缩了徽商鼎盛时期的那段历史,凝结了徽州古老而优秀的文化,因此成为人类建筑史上的一个绝唱,因此又被评为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500年后的今天,宏村的水渠依然清澈如许,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水系一年四季调节着宏村的空气和环境,使宏村“溪水绕堂前,户户有清泉”,而美丽的生存环境又使宏村声名远扬。

  画面1 宏村水系反映村落的布局

  在胡适和陶行知生活的年代,人们要进入徽州黟县境内,必须先走水路。然后穿过西递村村口的桃源洞,沿着小溪再曲曲折折走上几百米,峰回路转,一块盆地呈现眼前。这里阡陌纵横,一座座房屋错落相间。

  《桃花源记》完成1558年后,香港摄影师陈复礼带着照相机来到黟县。他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样一些景象,回去后发表在《旅行家》杂志上。

  杂志出版,陈复礼的作品引起了港澳台观者的兴趣。他们将这个叫宏村的皖南村落称为“中国画里的乡村”,并纷纷开始探访这个小村庄。

  宏村背倚青山,山前溪水环绕,山水之间是一块平地。村庄就建在这片平地之上。村庄内部,一条活水绕过家家门前。

  中国画有一种深远的构图方式,画面通常由小桥流水人家组成。而宏村流水潺潺,远山朦胧,蓝天下青瓦粉墙,就是一幅天然的山水画。

  宏村内部的活水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村民们后来修建的。

  宏村村民家谱上记载,宏村形成村落的时间大约在南宋。村落初期,只有山前那一条溪水。明朝永乐年间,宏村人邀请徽州地理先生何可达重新勘测规划。他详细审查山川走势,特别是宏村附近的水流去向。经过十年的探索,何可达确定了把溪水引到村民家门口的村落规划方案。

  根据何可达的设计,村民先把村中那口仅有的小泉窟,开掘成一个宽阔的水塘。他们按照民间“花开则落,月满则亏”的传统说法,将水塘开掘成半月形,取“花未开、月未圆”的境界,称为“月沼”。然后村民从山前的那条溪水上游,引出向西流的活水,南转东出,在各家各户门前经过,再经过月沼,最后流回溪水下游。这就形成了弯弯曲曲流过每家门口的水渠。村民们利用天然的地势落差,使水渠中水流始终保持活性,同时在上游设置水闸,控制水的流量,这样,水渠之水就能长年不枯。

  开始,村里的学堂是建在村口的。孩子们和老师用水不太方便,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为了美化学堂的环境,村民们又在学堂旁边修建了这个南湖。

  就这样,月沼,水渠,南湖,天然的溪水,组成一个活水系,终日潺潺在村中流淌。

  考证 宏村与陶渊明的“桃花源”

  陶渊明是否到过黟县,因而获得灵感才写下这部千古名篇呢?

  让我们回溯到1600多年前。

  那时,陶渊明正在安徽与江西交界的彭泽县担任县令。现在,安徽省东至县的部分地区,就归当时的彭泽县管辖。处理政务之余,生性淡泊的陶渊明更喜欢寄情山水。他在东至县的牛头山上,亲自种下两株菊花,品味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然而,没过多久,尔虞我诈的官场令陶渊明彻底失望了,81天后,陶渊明辞去县令,回到家乡务农。

  几年后,陶渊明完成了《桃花源记》的写作。

  牛头山与西递直线距离不过75公里,然而皖南地形复杂,山重水复之间,陶渊明是否真正到过黟县西递村?他没有给我们留下确切的证据。世间是否存在一个真实的桃花源,也就成了后人争论不休的话题。

  公元427年,陶渊明去世。

  画面2 雕塑、民居,体现徽州文化

  在徽州,我们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这些在徽州的土地上繁衍了数百年的家族,他们的祖先,却不是徽州人。那么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中原。

  像西递胡氏就是唐朝皇室的后人。现在,在西递的追慕堂里,仍然供奉着他们的远祖——唐太宗李世民。

  据胡氏宗谱记载,公元904年,唐昭宗李晔受梁王朱温的威逼,仓皇离开长安。东逃途中,皇后何氏生下一个男孩。当时,徽州人胡三正在当地做官。出于为朝廷分忧的思想,胡三将太子改名胡昌翼,抱回家乡抚养。

  胡昌翼也就成了西递胡氏的第一世祖。

  除了胡昌翼这样,每逢战乱,一些中原的名门望族也会举家南迁。

  皖南山峦起伏,交通不便,成为这些望族的首选之地。

  他们避开了中原的战火,却面临着怎样在异地他乡生存繁衍的问题。为了避免当地山越民族的滋扰,也为了避免与后来避难者争夺土地,他们不得不加强自己的力量,聚族而居。因此,徽州的古村落,一个村庄就是一个大家族。

  这些中原望族,不但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力,也带来了中原先进的文化和耕读礼俗。

  履福堂,主人是清代西递一位知名的收藏家。他一生酷爱读书,写诗,作画,惟独不喜做官。凭着父辈留下的家当,他专门收藏历朝各代知名书画家的真迹,舒舒服服地过着他的雅士生活。

  “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忍片刻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楹联,透露出这位老人宽厚平和、清静忍让的生活态度。

  而这幅“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又活脱脱勾勒出这个老徽州人清高自诩的读书人情结。

  然而,同样在这位老人家的厅堂,这里却有一幅这样的对联:“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把经商和读书等同起来,这在当时的社会可是非同一般的事情。要知道,过去,商人与妓女地位一样,都被看成是下贱的职业,而读书却是第一等的好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徽州人虽然重视文化教育,但是这里毕竟人多地少,客观局面使清高的徽州人不得不放下架子。一旦科举考试不中,回家耕田又没有地,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在工、商、妓、乐等下九流的行业中选择一番,从商更适合徽州人。

  因为徽州物产丰富,茶叶木材、石料都是上好的货源。同时徽州水系发达,直通富庶的江浙地区。将这些货品贩卖给大城市的官宦人家,不但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还可以获得与上流社会亲密接触的机会。

  于是经过几年学校教育后,大多数徽州人就会外出学习经商。成年后参加科举,一旦不中,就做商人。

  因此那个老收藏家的后人,就比他的祖辈更加现实,读书和经商,只要做得好,就都算好。

  徽州人先读书,后经商,底子厚,自然普遍点子比别人多,信誉也比别人好,因此徽商在明清之际取代晋商陕商成为当时中国最成功的商人。有了钱的徽州人,资助后人读书(在浓厚的文化氛围和强大的经济力量双重作用下),读书的徽州人科举入仕的也随之增加。做了官的徽州人再回头支持同乡的商业经营。

  徽商几乎无一例外地将大量资本投入到自家宅院的建设中。这所大宅院占地2100平方米,光是木柱就有136根。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木雕世界。《唐肃宗宴官图》的厚度仅56厘米,却雕出了8个层次。其间人物,各依琴棋书画构成画面,人物神态意气风发。《宴官图》雕刻于前厅横梁的正中间,来客一眼看见它,无不感受到主人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

  中门,又叫仪门,是中国古代官宦人家独有的建筑形式。中门专供贵客通行。而身份不高的普通客人,只能走两侧的边门。眼前这个大厅也有中门,那么它的主人必是个官员了。然而奇怪的是,在边门上方,主人雕了这样两个一模一样的图案,这是个“商”字。

  原来主人是清末著名的大盐商——汪定贵。经商成功的汪定贵花钱捐了个五品官职。可惜只是个虚职,即没工资,没工作,也没实权,对外他还是个不入九流的商人。这种滋味让他愤愤不平,于是他就恶作剧似的将“商”字高刻于边门之上,来访客人,无论他是什么职业,都要低“商”一等,从“商”下面通过。

  这虽然是一种传说,但是靠经商起家的徽州人,多少都会有汪定贵这样的心理。为了弥补这种心理缺憾,徽州人极尽装饰之能。

  徽商们财力充实,经常修建新房,徽州的工匠就在这样反复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们在门楼、门罩、厅堂、梁架、栏杆、外墙等各个部位,创造出异常精美的雕刻图画。在徽州,留下名字的工匠少之又少。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匠人与商人一样,地位低下,他们的才智情感,似乎只有赋予这些默默无语的砖石树木了。今天,我们看到他们的作品,无不繁复细腻,精致绝美,即使在故宫颐和园中,也难以找到一块与之相似的精美雕刻来。

   

图1        图2

  图1:这幅石雕漏窗,虽然仍是常见的松梅竹形象,雕刻者却在不大的面积上,创造出8个层次。画面上横枝侧干,疏密恰当,而刀法更是曼妙婉转。据说,这幅漏窗出自徽州著名的工匠余香之手。
 
  图2:徽州现存牌坊百余座,据说明清两代,徽州共有牌坊1000多座。这里面,有多少功德坊、多少贞节坊呢?我们已经很难说清了。

  画面3 祠堂、牌坊,反映徽商心理

  在西递和宏村,有几个建筑明显高出其他民居。敬爱堂就是其中之一。从大门开始,敬爱堂就显得气势非常。门前飞檐翘角,似有凌空而去之势,而两旁黑黝黝的栅栏,又使人顿生敬畏。这是西递的胡氏宗祠。

  敬爱堂的大厅,就是胡氏子孙集体祭祖的场所。大厅的正中间,悬挂着祖先的画像。进入里门,正中横梁上,是这幅一米见方的“孝”字,右半边,像一个拱手作揖的年轻书生;而左半边,像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子。传说当初作者写下这幅字,就是想告诉子孙后代,必须要敬爱先辈,孝敬父母,否则就会堕入畜生的行列。

  而这幅字的作者,就是朱熹。

  朱熹发展完善了理学思想。他创造更加严谨的规矩和秩序,从而强化了徽州人的宗法观念。至今,徽州人仍然保持着对祖先的尊崇。每逢清明前后,子孙后代一定要扫墓祭祖。清朝人记载徽州民风,写下这样一段话:千年之冢,不动一,千丁之族,未尝散处,千载谱系,丝毫不紊。

  宗族的强大推动了徽商集团的发展。

  商海竞争中,团体作战远比单打独斗更能抵抗风险,聚积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徽商集团渐渐垄断了木材、茶叶和丝绸、盐业贸易,最终形成了徽商称雄中国数百年的局面。而徽商集团的成功,又必然促使他们要继续维系宗族的稳定与强大。

  传宗接代,女人是关键。

  徽商出门在外,留下自己的女人在家,怎么维持家庭的稳定呢?贞节牌坊,成了徽州女人心中难以逾越的障碍。

  古代中国,任何城市都有牌坊,却没有哪个地方,像徽州一样,拥有这么多的牌坊。

  牌坊起源于汉代,成熟于唐宋,原来只是作为道路起点终点的标识。到了明清之际,牌坊发展成纪念碑式的建筑物。

  那时的牌坊用来纪念功德荣誉,考中科举可以立科举坊,为官清廉立廉政坊,就是老人长寿也可以立人瑞坊。。。。。。总之,人们想用来永久纪念一件可以显示光耀的事,都可以立牌坊。从人文角度,牌坊又大体分为两种:贞节坊只是其中一种,另一种是功德坊,包括科举坊、忠孝义坊等。

  徽州大大小小的牌坊中,属于女性的只有一种:贞节坊。徽州男子外出经商之前,父母都要给他们完婚。新婚不久,丈夫就要远走他乡。商海险恶,男人们在外面打拚,十年八载难得回家一次。徽州当地民谣唱道“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

  在理学大本营的徽州,妇女们的行为受到了严格限制。已婚女子,无论丈夫在与不在,都要承担起侍候公婆、照顾家庭的重任。劳动之余,她们也只能在阁楼上的方寸之地,独对一角苍天,做些针织刺绣打发时光。

  “孝贞节烈坊”,建于1905年,是徽州最后一座牌坊。也许因为是最后一个,她已经显得简陋寒酸,然而坊额上的字却惊心动魄:“徽州府属孝贞节烈65078名”。这里表彰的65078名妇女,没有名字。

  我们不知道她们有着怎样的生活和爱情。

  (文字图片由中央电视台10套提供)

   来源:《长城在线》

安徽省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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