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去社里办货

文/肖力（长沙）

供销社，满满的儿时记忆，那是家和外面的世界，绚丽多彩，有滋有味，既能得到却又难以满足的向往之处。

供销社是新中国成立后，于1950年设置的机构。商业模式独特，适用广泛。经营理念，植入民心，“发展经济 保障供给”。服务宗旨，老少皆知。

如今想起来，那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间烟火气象。生资部，中心门市部，煤店，副食品店，冷饮店，收购站，百货五金，南食日用杂品，棉麻纺织品，文具体育用品等，品类俱全。

起初的物流是通过火车、帆船、轮船和人力多方中转，然后送达。记得外公受供销社委托，用大饼和小饼车，大饼是大轮盘，小饼是小轮盘，又分前后有大、小轮盘的木制人力车，我们当地称“土车”。外公从区供销社将分配好的物资用“土车”送到各个基层供销网点。来来回回上百公里，一趟又一趟转送，真是辛苦，比不了今天交通运输的轻快，这种运输方式叫“打货”，顺便也能带上老人和小孩，减轻步行劳累。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坐一次羡煞旁人。再后来汽车多起来，出行与货运也就变得顺畅通达。

今天，依稀还能记起很多门市，凭票，按计划分类购买。大部分物资统购统销，棉花、食盐、煤炭和香烟在供销社是日常必需的紧俏商品，收音机、手表、缝纫机、自行车、黑白电视机等更是精贵的高档商品。煤店买煤要用煤票，百货铺扯布要用布票。买副食品和进餐饮店吃饭，就是吃碗面都要用粮票。不然，有钱吃不到。

供销社、合作商店糖果可以分开一粒一粒零卖，香烟可以拆封一支一支零售，紫（酱）油可以5分钱、1角钱零碎地打。家乡用稻谷酿造的谷酒，可以提一提，也就1至2两，靠着柜台“呷禾线子酒”，一聊就是半天。

大姐大嫂们隔柜台还有丈把远就喊：“扯三尺三红花布咯。”营业员玩笑着应声到“足尺加三”。当年，我年龄小，搞不清楚“足尺加三”的奥秘，现在过去了50多年，依旧一知半解。这其中很多商品不喊买，叫“打”“扯”和“捡”，比如，打酱油、打酒（散酒）、打煤油等，扯布、扯松紧带和扯薄膜等，捡豆腐、捡香干和捡包子等。这样叫法现在的年轻人依旧会说，也会觉得很有趣。

一些老早以前从国外传进来的商品，新中国成立后国产了，但名称前面依旧冠以“洋”字，煤油叫“洋油”，火柴叫“洋火”，钢骨伞叫“洋伞”，烧煤的蒸汽船叫“洋船”。记得有个国家的商品没有冠以“洋”名，那就是深受我国人民喜欢的古巴的红糖，还有雪茄烟。

20世纪50至80年代，去供销社买东西，我们都叫“上街去社里办货”，大人小孩都会满心欢喜。住街上的亲友遇到熟悉的老人就会上前问候“您老上哒街，等下到我屋里呷中饭”，碰到小孩便会问“你妈妈叫你上街买么子家伙咯？”每个商店的门市部出售相对应的商品，做吃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饮食店，做小吃和饭菜；一个是傲（音）行，做糕点和副食品。记得长沙望城靖港傲行后面有好大一块坪，坪上有百十口直径超过两米的晒酱油用的大缸。

记忆深刻的是柜台收银和纸包子。收银台，向各个卖点都拉了一根铁丝，每根铁丝上有多个夹板或装有小盒子，顾客选好商品后将钱、票交给营业员，营业员随即将钱、票和购货单一起夹住或放入盒子中，手一掷，“嗖”的一声就滑到了收银台上方，结算员收到后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结算后将购货单和找的零钱又“嗖”的一下掷回卖点，营业员再将找的零钱和货物一并递交给顾客，一笔生意就此完成。这对我而言，感觉既实用又有娱乐性，当时觉得真的好玩。

纸包子就是各种干性食物的包装，当时没有一次性塑料袋，普遍用纸包装。最记得用纸包装的小花片、猫屎筒（雪枣）、胡椒饼纸包子等。逢年过节包纸包子是前奏，也是最隆重、最严谨的时刻，更是考验供销系统上上下下人员的技能水准。特别是年货，红枣、荔枝、桂圆干、白糖、红糖和豆豉等商品，每一样包装起来营业员都显得格外细心，一丝不苟。比如，三角包、羊角包、四方包、枕头包，工字形、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倒T形、宝塔形。单包、双叠和多层叠包装，用粗细合适的麻绳，以编织手法扎系好，如同解放军战士整理的被服一般棱角分明。手脚麻利的老师傅能用麻绳系一对白酒，绑得四平八稳。绑对酒与几个纸包子一起，顾客提在手上，那份满足充盈心头。

这就是我对供销社的记忆，顾客上门，店不等客。时隔70多年，现在供销社依然存在，并且在逐步恢复。会不会有我童年时代那种日常生活的场景？

真还期待那种人间烟火场景复原……不约同行，我们上街去社里办货。

来源：新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