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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如玉的热带雪山玉山

发布时间:2008-04-16 11:09:26

  

玉山如画

    我们与北京来的小李和兰州来的小安商量好,打算跟随旅行团同游阿里山。可是,去了旅行社才知道,台湾每到年底,登山游客极少,组团不易,只好放弃。
  过了几天,旅行社来电话:有一个游玉山的旅行团,加上你们正好三十位,去吗?我们想,去吧。玉山也好,阿里山也罢,反正都是台湾的名山,都值得去看一看。     

  清晨7点不到,我们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被导游小姐热情地迎上了旅游车。
  导游小姐年近四十,细高的模特儿身材, 却一身男装,不施粉黛。
  旅游车刚起动,导游小姐就开始介绍:
  “今天我们车上很幸运地坐上了四位来自祖国大陆的客人,……” 顿时我们睡意全消,用微笑回答游客们投来的友好目光。

玉山夫妻树

 汽车驶出台南市,田园风光扑面而来,水稻绿、菜花黄、竹林翠。让人感叹,这不就是咱们川西坝子的春天嘛!然而,闪过的香蕉树、槟榔林、甘蔗园又让我们清醒过来,回到现实,这里是台南,而且正值元月隆冬。
  台湾的旅游业管理比较严,规定旅游车上不许放风景录像带,导游必须用自己的一张嘴讲述,引导游客实地旅游观赏。这项规定真不错。
  汽车进入嘉义县,山峦起伏,满山是淡雅的紫荆花和细高个儿的槟榔树。
  导游介绍:“台湾历来有三大产业,稻米、甘蔗和槟榔。台湾人最爱吃槟榔,一共种了七千万棵槟榔树,包括老人小孩人均三棵,就是不够吃,还得从马来西亚进口。”
  汽车进入邹(曹)族居住区。据传说,邹族人的祖先是由他们的天神(hemo),运用不同的树叶创造出来的。

  日本人在日据时期修的天长桥和地久桥仍在使用着。“天长”和“地久”分别是日本天皇和皇后生日的叫法。这是当年日本人文化渗透,收买、奴化台湾同胞的做法。
  在玉山海拔1500公尺左右,遍山长满一垄一垄的茶树。
  “你们看,像不像一队队绿色绵羊在爬坡。”导游的比喻很形象。
  就在如此高海拔无污染之处,生长着著名的台湾高山茶。窗外闪过一个接一个的,XX茶社、XX茶庄、XX茶业、……的招牌,全台湾最大的茶厂就设在这附近。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盘山公路两侧已长成小树的圣诞红,热情地点缀着叠翠群山,映衬着细高且密植的槟榔树和漫漫竹海。
  海拔渐高,云海弥漫,气象万千。
  太阳时而隐去,近山仍青黝,远山渐迷茫。山峦壮丽峥嵘,重叠起伏,层层渐淡,隐入雾霭之中,这诗情画意, 让人如痴如醉。眼前不就是一幅色彩素雅、气势恢宏的泼墨山水画吗!
  存在决定意识。走遍世界近十个国家和地区,只有在我中华大地,我们才见到如此仙境般的美景(也许,我孤陋寡闻),才孕育出被称为国粹的中国风格的山水画。 

  车窗外似有风,云在动、雾在飘。但见山间云雾时如炊烟上升,时如瀑布下泄,时而云绕山,时而山入云。云雾静时,如群山的面纱;动时,如飞扬的披肩。
  汽车在蜿蜒于群峰之间的盘山公路上爬升。不久,蓝天白云已在脚下。导游说:
  “海拔每升高100公尺,气温下降1.6度,因此从嘉义到玉山顶,气候会从热带、暖带(亚热带)、温带一直到寒带。今天大家可以观察到,从热带、暖带到温带这三个森林带上的植物种类的变化。”

  导游笑着向我们补充道:
  “你们没有去成阿里山,不用后悔。玉山最高峰接近4000公尺,比阿里山还高一千多公尺,是东北亚最高峰,植物种类更加丰富多彩,更有看头。”
  “关于玉山有什么典故吗?”
  “有!玉山有‘热带雪山’的美称。玉山顶终年积雪,晶莹洁白,冰清如玉,故名玉山。” 
  海拔2000公尺左右, 娇媚灿烂,似梅似樱的花树相继出现。
  “你们有谁知道梅花和樱花的区别吗?” 
  “梅花花朵向天开,樱花花朵向地放;梅花色淡偏粉,樱花色重深红。” 导游自问自答。
  盘山路上的车速不快,细辨之下,两种花儿确实如导游所说,各有姿色。
  汽车沿着渐趋平缓的山路把我们送到第一个景点——夫妻树。

  悬崖边这对有几十公尺高,数人环抱之粗的千年大红桧树,于1936年遭雷击炭化,经大自然鬼斧神工之雕琢,造型凄美。雄树阳刚伟岸,雌树举“肢”展“臂”,夫妻双双仰望蓝天苍穹。白云缓缓地飘来,对它们进行温柔的安抚。
  关于夫妻树,存在有两个完全不同情趣的传说。
  其一说:曾有两个邪恶巫师,屡屡行巫术坑害山民,老天震怒,雷劈处死,令其立于此,向受害山民谢罪。
  其二说:古时曾有一对恩爱情侣,因始终得不到父母的认同,而双双跳崖殉情。之后,就在这崖边长出这两棵青翠的红桧树。神木有情,相知相守千年,至死不分离。
  显然,第二种说法更易被人接受。  

  俯视崖下,洁白的“棉花”铺就出浩瀚的云海。导游小姐触景生情,疲惫地说,我真想躺在这棉花云中美美地睡上一觉。
  干导游这一行,挣钱真不容易。天不见亮就得作好准备,笑迎每一位游客;车上,游客可以靠椅打盹,而她多数时候是站着,以饱满的精神、诚恳的态度进行讲解和服务;晚上,也许天黑尽,才能恭敬送走最后一位游客。我们今天运气真好,遇到了这位友好敬业的台湾导游小姐。
  吃饭、赏景、活动筋骨后,大家陆续上车。
  “糟糕!我的笔记呢?”我急了。那上面有我捕捉到的美景描写和导游小姐的精辟讲述,下车前我明明是放在座位上的。
  “哦,我清洁过车厢,”司机说,“东西都倒进垃圾箱了。”

  我急忙奔向垃圾箱。掀开齐肩高的顶盖一看,那张粉红色的笔记纸和空饮料瓶、废报纸静静地躺在箱底。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它。正在发愁,司机拿来一根铁棍帮我从垃圾箱底捞回了我的宝贝。我连声说谢谢,司机一再说对不起。
  第二个旅游节目是沿“塔塔加游憩区健行步道”游览占地10万公顷的全台湾最大的森林风景区——“玉山公园”。
  健行步道的柏油路面宽且坡缓。我和先生漫步观赏这里美不胜收的风光。远处绵亘群峰气势磅礴,近处山峰在阳光下黑白分明,白的是朝阳面不长植被的陡峭崖壁,黑的是云遮雾绕的茂密森林。
  腿力渐不支,我们和几位年长者已成为旅行团的“尾巴”。“尾巴”中的台湾人都是有备而来拄着拐杖。看我累得不行,他们边演示边教我倒退行走,并说这方法是电视上教的。果然,倒退行走再加上我自己发明的左侧行和右侧行交替使用,把腿部所有肌肉都调动起来,分担爬山的劳累,效果不错。

  玉山的主要树种有三杉、两松、两柏。
  三杉,指云杉、冷杉和铁杉。铁杉林区有一棵六百岁的铁杉老爷爷,身材魁梧,枝健叶茂,稳立崖边,笑迎游客。
  两松,指两叶松和五叶松,它们的主要区别是:从叶颈分别长出的是两针叶或五针叶。
  两柏是指同属柏科的扁柏和红桧。导游小姐在车上就介绍过,扁柏和红桧长得很像。但是问到它们的区别时,她说:“我也不知道,怕只有植物学家才搞得清楚。”
  我和先生偏想探个究竟,经过仔细观察,终于辨出了它们的细微差别就在名字的“扁”和“红”上。扁柏叶片较之红桧更显扁平,重要的是红桧树干的皱裂处,会露出它特有的诸红色木质。
  红桧是做家具的好木料,它不仅结实而且有天然的诸红底色。我们暂住的宿舍里的家具,都是用红桧木制作的。

  大家陆陆续续汇聚在玉山登山口,这里还看不见玉山主峰,只能仰望3582公尺的小南山,望顶兴叹。已是下午时分,只好在登山口的“玉山主峰 海拔3952公尺”的碑旁摄影留念,表示到此一游。
  我想,我们这帮老弱残兵,还是把登玉山顶的艰巨任务,拱手交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吧。
  一位与我们同为“尾巴”的长者叹息道:“哎,于老的半身铜像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于老? 哪个于老?” 孤陋寡闻的我问道。 
  “于右任于老呀。”
  “好耳熟的名字,于右任是谁?” 先生是我的活字典,我转身问他。
  “于右任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国民党元老,也是书法家和诗人。”
  “是书法家!啊,想起来了。”

  于右任的名字曾震响过我的耳膜。半个世纪前,母亲给我讲过一个关于书法家于右任的故事:
  一个要办婚事的人,向于右任求字。那天,先他而来的还有几个人已在书房内等候。于右任虽说是有求必应,但求字的人太多,也有照顾不周之处。这人在书房外的天井等呀等,等得尿急,又找不到厕所,于是便对着天井的下水道口解决了问题。轮到这人进书房,于右任很快大笔一挥就写了几个字给他。
  这人高高兴兴地拿去裱,打开一看才傻了眼,尽然是“不可随处小便”!好在裱字匠对这些事应对有策,安慰他说,不碍事,我自有办法。
  结婚那天,张灯结彩的堂屋正中挂着一幅“小处不可随便”的竖幅。人们还以为这新郎倌是个严于律己,品格高雅的人嘞。
  关于诗人于右任,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苦盼叶落归根的于老暮年曾写下遗言:我百年之后,愿葬于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可以时时望大陆。

  当晚,于老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临晨写下 《望大陆》词一首: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人说这是感人肺腑的千古绝唱,我说这是催人泪下的世纪哀鸣。
  为了了却于老时时望大陆的心愿,台湾民众自动捐资,高山族同胞一肩一肩地把建材扛上山,在玉山之巅塑造了一座于老的半身铜像。
  可气可悲的是,1996年于老的“头颅”两度被锯下。第一次被锯下后,人们找回来接上并修复,第二次被锯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怪哉! 思念故乡,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为何要如此狠毒地对待一位已过世的老人?
  下山取道于另一条较陡的木栈道。沿途欣赏数百年的老黑松和玉山植物生态。栈道两侧立有详细的植物介绍标牌,让人于游玩之中增长见识。
  玉山的植物品种真不少,除了主要的三杉、两松和两柏外,还有稀少的玉山假沙梨树、马醉木、红毛杜鹃树、昆栏树……。
  见到了箭竹。我兴奋地说,我可给“团团”、“圆圆”找到新家了,熊猫就偏爱吃这种竹子,这里气温低、湿度高很适合它们生长。

  今天最后一个节目是“邹族狩猎古道森林浴”。沿着神秘清悠的古道,进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一侧山谷不见底,但是从幽深谷底长出的针叶林树梢,已冒出古道,据说这种针叶树可以长到80多公尺高。
  这古道是早年邹族人的猎径与战道。现在用枕木模拟铺陈出两条“铁轨”。
  为啥要在这深山老林铺“铁轨”呢?
  导游带感情地说,日据时期,日本人在这里修铁路,偷运木材整整四年。后来日本人败走,铁道也就废弃了。在这里铺“铁轨”,是让游人们记住那段屈辱的日子。
  森林深处的空气比“塔塔加”的更加清新润肺。大家都在作深呼吸,借这里丰富的负氧离子把一天的疲惫洗涤得干干净净。难怪这一行称为“森林浴”。
  下午4点左右,我们登上回程车。眼看着一股雾气向我们袭来,很快群山便笼罩在浓雾中。高山上的天气瞬息万变,比三岁小孩的脸还变得快。

  司机小心地开着车。我们疲惫地坠入雾中,渐渐地、渐渐地……
  天黑到嘉义吃晚饭后,继续赶路。天黑尽才回到台南。
  -摘自郭开慧 《另眼看台湾》(四川大学出版社2008.2)

主办:四川省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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