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世纪初唐三彩被发现以来,便受到中国以及世界艺术界的关注,尤其是上世纪80年代以后,唐三彩的研究更是火热,不少专家纷纷把研究成果公诸于众。随着唐三彩仿品的出现,辨别真假唐三彩的文章也一篇篇见诸报端,这些文章繁荣了文化园地的同时,其研究成果也被仿造者所利用,并仿造出一批批真假难辨的三彩器。经过作旧之后便在城乡不断露面,道行不深的收藏者屡屡上当中诏。究其原因,一方面它们在胎、釉、色彩、造型乃至内在的精神风格等方面,都几乎达到了完美境界,另一方面它们又具备了常见论及唐三彩文章中所列举的真品三彩的全部特征。可见高仿三彩确实仿到了相当的水平,没有火眼金睛则难辨真假。
唐三彩烧成温度最高约1100度左右,其制作工艺不算复杂,制作原料随处可见,胎釉配方早已公开,仿造高手人才辈出,有的还是唐三彩研究的专家。试想,行家运用现代技术“克隆”出来的仿品与真品还会有什么差别呢?回答是肯定的,真品三彩的基本特征,高仿三彩都具备了。可以说,相同点已经达到了99%以上,余下还不到1%的较为特殊的特征,目前是无法仿造的,因为这特殊之处惟有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形成,人力暂无力为之。
胎的区别
胎釉造型、色彩风格等基本常识,是所有论述唐三彩辨伪文章都重点涉及的问题。但从目前见到的高仿三彩来看,这几个方面是没有根本差别的,就连胎釉的各种化学元素和物理特征的百分比都基本一致,什么“光龄”、“釉的老化程度”等等,仿造高手照样信手拈来。所以,在高仿三彩器面前,再谈什么基本的胎釉特征、造型风格、“光龄釉龄”已毫无意义。故本文把重点放在说明目前高仿者还无法仿出或无法仿得逼真的几个特殊点上面。
1、苍老的千年陈旧感。真品出土前或置于潮湿的墓室,或埋于泥土中,受千年地气、水分、泥土的侵蚀,有的出土后长期置于室内,受空气和冷暖变化的影响,其胎表已毫无新意,陈旧自然。真品的旧感极其自然,富有层次并深入肌里,用硬物轻划,可见旧感渗入胎里,如有可能可在不显眼处轻轻敲击一两处胎表就可发现旧感是由胎表向里渗透的。高仿三彩的胎,经作旧处理虽有陈旧感,但绝无真品胎经岁月侵蚀而显露出来累累沧桑的自然感,旧仅在胎表不入肌里,新的感觉依稀可辨,不会出现旧感渗入胎里的现象。轻击胎表就见“旧”仅是胎表的一层,是胎的“衣服”,不像真品旧感与胎互为一体,不可分割。
2. 遇空气即变颜色的胎土新断面。真品三彩由于时间久远,部分胎土新断面遇空气后,胎土颜色会由白渐变到黑,这一过程一般约100天左右,有一部分真品三彩洗净后的胎表也会出现这一现象。笔者曾多次敲开几个真品罐的盖子进行观察,其结果都一致。高仿三彩胎的新断面或胎表就是三五年,其白色的胎土也不会有什么明显变化。这一现象还有待于专家的进一步研究。关于真假唐三彩胎的微妙之处,程进奎老师在《唐三彩辨伪新知》(见《中国收藏》总第13期)一文中还有这样的陈述:“把真品露胎部分放进水中,取出后会出现中度粉红状,仿品的露胎处放进水中则呈现土白色”,笔者曾多次试之,结果亦然。不过,这种中度粉红状是和仿品胎那种死灰白相比较而言,微微呈现的粉红色,而且似乎单就河南胎而言更为合适,陕西古胎和现胎有一种胎色微呈粉红,入水则更明显。如洛阳等地复制的仿品胎色是略呈粉红色的,放入水中呈现较醒目的粉红色。
3.部分真品三彩露胎处会生出极细小的如针尖大的暗红、浅褐、黑等色的土锈。或密或疏,或多或少地出现于露胎处的表面,有的出现在口沿,有的出现在踏板上,有的出现在器物内。土锈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一朝生成的,千百年时光的孕育使得胎体内的某些元素分子由胎内溢于胎表,成为胎表的一个组成部分。高仿三彩的胎表绝不会出现土绣,仿造的土锈极不自然,仿品出窑之后再往露胎处“种”上的土锈和自然生长出来的真土锈颜色差别很大,生长出来的和强加上去的,一个自然,一个僵硬不自然。
土锈看似简单,却极难仿造,故大多数高仿三彩为了尽量减少人为的破绽,干脆就不做土锈。说到土锈,不少人把土锈理解成胎土表面用水可冲洗掉的脏土层。其实所谓锈,是物质化学变化的产物,如铁锈、铜锈等,它和原物不可分割,真品三彩的土锈不但洗不掉而且越洗越清楚。
釉光的区别
唐三彩的釉本质上是一种亮釉,刚烧成时光亮刺目,光泽灿烂,百年之后光泽渐退,温润晶莹,釉光逐渐变得柔和自然,精光内蕴,宝光四溢。唐三彩的釉光根据目前所见墓室出土的器物看,其釉光总是柔和温润的,除了釉面腐蚀严重,否则三彩真品不会失去柔润的光泽。
大多数唐三彩釉面由于时代久远都会出现只哈利光,它是千年风月留在唐三彩器表的影子,任何仿造者都无法让自己的仿品穿越千年时光。哈利光不管在什么颜色的釉面上都呈现出五颜六色,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光线下其颜色也都如此。真品三彩器物通体的宝光,恍惚不定,如梦幻漂浮在绚丽多彩的釉面上,所有的高仿者对这梦幻之光都会感到无奈。
高仿三彩釉面的光泽虽也柔和温润,但柔和之中露出灿烂,温润之中隐含贼光,其通体一致的釉光毫无内涵,绝不会出现哈利光。唐三彩的釉虽属低温釉,但仍经800度左右的温度烧成,釉面仍有相当硬度,没有百年以上的时间,釉质不会发生明显变化,而哈利光是釉质老化后釉面分子发生质变,经光折射之后产生的特异之光。高仿三彩釉表在光的照射下,虽偶尔也可以见到淡红、浅绿等色,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仿品中的颜色是固定在釉里的,而真正的哈利光是漂浮于釉表的,并且是五颜色六色的,而仿品的颜色通常是一两种。
真品的哈利光用一般的照相机可拍摄到,而仿品的光则拍摄不到。所以,有无哈利光是鉴别真假唐三彩的一个过硬的标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唐三彩都有哈利光,所以不排除没有哈利光的三彩器也属真品。
上世纪初至二三十年代,曾有大量的三彩仿制品,它们到现在也已近百年,釉面火光已褪,柔和温润,不排除个别器物会有微弱的哈利光,但绝不会有真品三彩那种从釉里面涌溢而出的宝光。只要你认真观察民国早期的低温釉就会发现,此时期绝大部分的低温釉是没有哈利光的,上观至乾隆时期的低温釉,迎光侧视仔细观察才会隐约发现哈利光。所以,有无明显的哈利光仍可作为区别民国三彩的硬件之一。
釉面的区别
岁月无情,唐三彩釉面经受千年时光的洗礼会留下一些不容易发现却很特别的痕迹。它们分别是:
1.泥土的腐蚀痕迹。目前还未见唐三彩传世品的报道,几乎都是出土物,其釉面一般均见泥土腐蚀的痕迹,不同的只是腐蚀的程度和方式。一般情况下是见土咬的细孔随意自然地出现于釉表,或通体或局部出现,细孔大小、深浅不一,有的密密麻麻,有的寥若晨星。腐蚀的程度不一,有的要仔细观察才可发现。在放大镜下观察部分土咬细孔,其边缘的釉面有轻微的腐蚀过渡。经药水处理土埋之后釉表会出现酸咬的小孔,但很有规律,僵硬不自然,腐蚀程度较一致,没有腐蚀的过渡现象。实际上高仿者目前在釉表的处理上很矛盾,如果用药水处理,釉表的光泽又不自然,很容易被识破;不用药水处理釉面又太光洁新颖,加入其他元素降低釉光的亮度,一经检测马脚又露。在观察腐蚀细孔时要注意把它与釉面在窑中形成的大小不一的棕眼区别开来,棕眼仅出现在釉表,深度约为釉厚的三分之一,腐蚀细孔则深入釉里,有的腐蚀至胎表。
2.过渡自然的腐蚀斑块。部分唐三彩真品釉面还有一种特殊的腐蚀形式也是高仿唐三彩目前无法仿造的。那就是光润的釉表极薄的一层釉水被腐蚀了,留下粗糙的釉面,形成大小不一的腐蚀斑块。它们出现在釉面上有一个清晰的发展过程,这一过程就是从无到有,由浅到深,再由深到浅。唐三彩出土后腐蚀不再发展,过程停在了釉面上,给了我们辨别的依据。
先说由浅到深:腐蚀出现时,开始是釉面上出现隐约可见的微孔。微孔刚出现时可以是几个也可以是几十个、上百上千个,刚出现时太渺小还不足以改变其釉面的光泽和颜色,乍看上去釉面正常,不用放大镜观察也可看清;随着微孔的增多增大,其釉面的颜色慢慢变成浅褐色;随着腐蚀的日趋严重,腐蚀面积逐渐增大,就出现了粗糙的斑块,用手摸之有刺手感,用指甲轻轻一划可划出痕迹。
再说由深到浅:腐蚀较严重的釉面向未腐蚀的釉面发展的过程是一种由深至浅的渐进侵蚀过程。首先是最严重之处釉表釉光全无,只见粗糙的面目全非的釉,用手指可抹出痕迹,再接着是稍微严重的地方釉表极薄的一层尚存,但却有极细的孔隙且釉光暗淡,有的釉光几乎不存在了,用指甲可掐进去,再过渡下去,受轻微腐蚀的釉表乍看上去釉面尚好,釉光也还自然,但仔细观察釉面就隐约可见腐蚀细孔,用小刀轻划可划出痕迹。这种由浅至深又从深至浅的交替腐蚀过程,在釉表的表现是以毫米为单位的,但在时间上要形成这一过程却是要以百年为单位的。整个器物易仿,细微之处难仿。所以,吃透了真品唐三彩的釉面,再回过头来看仿品的釉面,其浅薄之处也就一清二楚了。
3.返铅现象——百年时间浓缩而成的精灵。部分唐三彩真品釉面的返铅现象,即人们常说的“银斑”,是唐三彩后天生成的典型物质。返铅现象的出现除了需要一定的环境,还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是时间留在唐三彩器物上的特殊的印记。从笔者珍藏的几件有返铅现象的唐三彩来看,返铅现象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1)整件唐三彩器物的釉面通体有一层薄薄的银光,如秋月之色浮于物面,如薄霜依稀可见。
(2)一件器物釉面的局部有银白色的返铅现象,而大部分釉面则没有。值得一提的是返铅现象出现于任何颜色的釉面,蓝色的釉面的返铅现象往往更为突出,颜色更加自然。并不像有的文章所说的蓝釉不会出现返铅现象,要知道唐三彩的釉由各种化学元素组成,其中铅的成分达25%左右。既然釉有那么高的铅含量,只要条件合适,什么颜色的釉面铅分子还不是照样跑出来,蓝釉亦釉,没有例外。
(3)以细小的银白色斑点出现在釉面上。“银斑”是真品唐三彩器返铅现象的重要表现方式,其表现形式仍为不同时间先后出现的动态过程。首先是酝酿阶段,表现形式为釉面出现隐约可见的浅黑色斑点,有的略呈爆裂状,再发展是在浅黑色的斑点中间出现针尖大的白点,再往下发展便是白点逐渐长大成为白色的斑点。随着这一过程的不断发展,釉面上的银白色斑点也就越来越多,大小不一呈色自然。“银斑”从酝酿到发展成为银片,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但唐三彩器出土后,离开了出现“银斑”的环境,动态的生长过程便凝固在唐三彩器物上,给我们观察它提供了一个动态的过程,几百年的光阴便凝固在我们眼前。
真品“银斑”,由分子构成,薄如纸张的1%。高仿唐三彩的“银斑”,有的是在窑中烧成与生俱来的,似故意加铅使之和釉一起熔化,“银斑”深入釉里,和真品“银斑”浮于釉表刚好相反;有的“银斑”是仿品出窑后“种”上去的,厚重笨拙,毫无自然感,与自然的铅金属的光泽差别甚远。尽管“种”上去的“银斑”仿造者也用一定的温度使之熔于釉表,可人为痕迹很浓,糊弄门外汉尚可,在行家面前绝难过关。用第一种方法造“银斑”,又无法用药水处理埋于地下,因为这样“银斑”就发黑无光了;用第二种方法造“银斑”不仅造不出极薄的真“银斑”,还留下迹痕。就算挖空心思用尽手段仿出稍微像样的“银斑”,可真品“银斑”那种先后出现,大小不一的生长过程,仿者又没辙了。所以说,“银斑”是目前高仿者还无法解开的死结。
关于“银斑”的形成,程庸老师在《晋唐宋元瓷器真赝对比鉴定》一书的前言中是这样评说的:“前些年,唐三彩鱼子纹开片难以仿出,现在这个问题也已解决。眼下就剩下最后一个重要特征难以仿造,那就是‘开银片’。‘开银片’的形成,是因为铅的原因,它是化学元素中较活跃的一种,时间长了会自然跑出来,就形成了‘开银片’现象。”可见,“银斑”是时间的沉淀物。
仿品则因为生产时间不长,器物表面没有经过酸、碱、盐等地下化学物质的千年腐蚀,釉面新而明亮,上手摸釉面光滑而顺手,没有真品的“涩滞”感。经过打磨作旧的仿品,虽然看表面没有那种光滑明亮的感觉,但这种仿制品往往在器物表面留下了磨擦的痕迹。如果侧光仔细观察,在釉面就能看到经过打磨而产生一道一道的摩擦痕,用手抚摸器物,有刺手的感觉。真品三彩柱型器都是使用模制法成型,双模左右拼合而成,局部修胎。器物底部或主体下部中间留有一孔洞,透过孔洞可以清楚地看到留有合模时的痕迹,并可以看到器壁上留有一些不规则的手工痕迹。仿制品则用现代高精度的打磨器处理,反倒双模拼合处画蛇添足。唐三彩吸取了中国国画雕塑等工艺美术的特点,采用堆贴、刻划等形式的装饰图案,线条粗矿有力。
釉里的区别
目前高仿唐三彩的釉里开片虽也浅淡细密,状若鱼子,甚至少量高仿品的开片亦似乎有一种微微上翘的感觉,但比起真品唐三彩,仿品唐三彩的开片密密麻麻,极为细小,细碎爆裂,而且不同的釉色开片也有差异:黄色釉开片最为细小;深黄色釉开片最为细密,更像民间所说的“芝麻釉”、“翘皮纹”;褐色釉类似烧焦状的釉面开片则多呈爆裂状,与胎体分离似乎更明显;绿色釉开片则没有黄色釉开片细;白色釉开片与红色釉开片大致相同;蓝色釉和墨绿釉则多数开冰裂纹,走纹虽也细密,但纹片很少有上翘现象;真品唐三彩器的开片往往是比较复杂的,就是同一器物釉面的开片也是不尽相同的,有的地方开片均匀极细碎,而釉薄之处开片细而不碎纹路稍长。
总之,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真品唐三彩与高仿唐三彩釉里的不同,那就是高仿品开片细小,真品开片极为细小,差别就在一个“极”字,其中奥妙不是比较着看很难说明谁细、谁更细。
时光历经百年可以渗透釉面,把一些褐、黑等色的杂质带入釉里,凝结在釉下胎表,部分真品的釉下会出现这一情况。釉的开片虽不是很细,但纹路是非常紧密的,绝无向两边分开的现象,可杂质竟穿透纹路渗入釉里慢慢积累形成黑褐色的沉积物,沉积在釉下的杂质越多,釉下的胎表就越黑,反之就越淡,在透明的釉下清晰可见。出现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只要有足够长久的时间就可。高仿品釉下胎表之所以没有这一现象,就是因为它没有百年以上的时间,短时间的“速成”是毫无结果的,即使有杂质侵入,也不会透入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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