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玮
自去年年底,个人散文集《人生点滴》忝居全省“新长征”职工文艺创作散文类一等奖后,自己就没有再写有点份量的东西。这绝非被所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而是真正有点“江郎才尽”的感觉了。
文学这个东西,是不能逼牯子下儿的,而是生活体验、情感交织、思想升华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一旦有了创作的灵感,就会欲罢不能,一吐为快,哪怕熬更守夜至天亮,也要写到杀青为止。甚至还意犹未尽,改了再写,写了再改。一番费尽心思的劳累后,就会有一种释怀的轻松和满足。说白了,文学创作这种活动,好比思想的苦行僧,得甘于寂寞,要在世俗的尘嚣中沉淀自我,陶冶真情,思考人生……复又在现实生活中尝尽酸甜苦辣,于内心深处寻找精神的牵托。可见其思想的纠结与常人不同,有时会因为率真而偏执、幼稚,仿若不识人间烟火。但其禀性及见地,却是真诚而富有思想火花的。任何种子的落地生根、开花结果,都得有适合的地理气候环境。这相当于作品的受众,获读者广泛赞誉并从中受到启迪的作品方是成功之作,与获什么奖不一定成线性的关系,诸如获奖的人写的任何篇什未必都是名作一样,没有什么绝对的道理可言。创作者的痛苦,在于理想与现实的差异,个性与共性的不合。矛盾的纠结,让人有了与众不同的禀性和风范,往往在生活中自得其乐,有了一份超越现实的洒脱和率真,自信地坚守着自己的文学梦——一隅心灵的精神天地,而不知厌倦地生活着。
逢八小时之外或周末,时常与文朋诗友们品酒小聚。老杨年龄最大,常是圈中的召集人,抑或是光榜或某人作品获奖请大家小搓一顿,其气氛与官场宴请大相径庭,大家不为了包藏自己而正襟危坐、彼此客套,都是如约而来,自然落座,出书的带着书来互相赠送、交流,除了恭贺,谈谈感想外,决不阿谀奉承、互相吹捧。大家缘自相同的文学爱好,无论是什么工作身份和职务,彼此相处是真挚而平等的,谁出了成果都会引以为荣,毕竞朋友圈出了“名人”,自己也沾了光,何需去忌妒呢?他人的成果应成为自己的激励和鞭策,有了好的心态才会修正前行的方向。这才是交朋结友的最大益处。记得光榜凭汶川地震时连夜创作的诗歌《中国,挺住!》,在人们悲戚之时首发于当月《民族文学》头条,接着在央视赈灾义演晚会上朗诵后,迅速传遍全国,引起强烈共鸣。他也从此叩开了中国作协的大门。这其中没有功利的奢想,他诗中传递的是人间大爱的真情和慷慨,无人敢妄加非议,我们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只是在一起相聚时,大家都爱把他戏称为“光膀”——一个没穿衣服就赤膊上阵的热血汉子,大学毕业后曾带着文学梦,闯荡过新疆沙漠,一路风尘仍初衷不改。其实,光榜热血躁动的内心与其斯文的外表是不相称的,正是这种包藏于心的深沉酝酿,让他的诗歌充满着韵味和生命的张力,一次次在全国性大赛中夺得荣誉。我曾带着尚在小学读书的儿子与光榜小聚,见面时就高调地介绍:“光榜伯伯是国家级作家,长大后你得向伯伯看齐!”随后在饭桌上,儿子就一直打量着光榜,认真听他说的每句话。下来就问道:“伯伯和你一样都爱喝酒,但伯伯是国家级作家,你算哪级呢?”知道我才算省级后,他就撇嘴了,直嚷道:“你还得努力呀……”儿子的话没错,我还得努力。搞文学创作其实就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光榜的厚积薄发,是在悄然之中出版了一本又一本集子,招人惊羡。这其中却浓缩了人生几十年的风雨历验,阅者不知,作者自知,简单的惊羡是绝对望尘莫及的。
光榜的精彩不只在于文学。他的精彩还在于生活和对女儿的培养上。受其熏陶和影响,女儿上大学后也是文章不断,陆续散见于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有其父必有其女,光榜的文学基因传承后人,前景不可估量,该值得欣慰了。光榜平常寡言少语,其布依汉子耿直、豪爽、热情的禀性在酒桌上才会一览无遗,别人敬酒,他从不推杯,一口就底朝了天,生怕对不起朋友,酒后掏心窝的话也会说个没完。有一次喝酒更有戏剧性,朋友把他好端端的从家中接出去,送回时已醉得人事不知,小区的门卫怕有闪失,吼住了送他回去要离开的朋友,还要打110报警呢。此事在朋友中成了笑谈,国家级的作家就是受人关爱,连门卫都格外关照了。
说到老杨,其熟悉的模样已浮在眼前。老杨的勤奋在圈内人中是出了名的,每早爬起来随性写下几段文字,已是一种习惯。早年他在安龙时,为体验生活、收集素材,不惜爬山涉水,把皮鞋都磨穿了底,成为大家难忘的记忆。老杨现已是省文联委员、州作协副主席,出版了七本个人作品集。他早年负债读教育学院时,联想自己父母一辈子从事民办教师而未得到转公的经历写下的散文《课堂》,一举夺得全省首届大学生写作竞赛一等奖,随后在《贵州日报》副刊上发表的《花江行》,讲述自己离开两岁女儿踏上求学路的困苦情怀,蜿蜒而去的花江仿若满腹的愁肠,既是难舍,又是愧疚,亦是无奈,让人感慨万端。常言道:文如其人。老杨是真诚的,其文是真挚的。第一眼见到老杨的人,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他貌不惊人,沉稳自然,从不见他夸夸其谈。但结识的人都赞他为人厚道,待人真诚,信守仁义。他内敛的灵性成就了他的文学成果。老杨年轻时在乡下当教师,凭着对文学的爱好,团拢了一帮人,在文娱生活极为枯乏的年代,借助昏暗的煤油灯,用蜡纸刻印了一期期文学小报,招来了师生的争相传阅。他们的所为好比沙漠上的一抹绿叶,独秀成一片难得的风景。
或许饮酒,自古以来就是文人的嗜好,可以消愁,可以抒怀。当年的老杨及其朋友,在当地喝酒也是颇有名气的,据说一场酒喝翻了人,把其送到卫生院输液时,守护的人还嫌酒兴未尽,在输液人的床边又接着开喝。老杨就是在那个年代练就了好的拳术,还自称“洒雨拳王”呢。至今,小酒不断己成为其生活的一个部分。但老杨现在喝酒“踩刹车”是非常及时和灵敏的,难得见他醉一次。这是年龄和身体的因素使然,更是心理和心态分寸的把握。老杨历来稳重,不多言语,更不会非议他人,去争夺什么名利。酒后的老杨言语更少,要么听人说话,要么独自沉思。实在熬不住了,他会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号”,到家后打个电话报声平安,让东家放心即可。其实老杨是个重情重义的热心人,在州内文坛小有名气之后,就热心帮助、举荐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他在南江集团工作时,积极倡议成立了企业文联,选送的职工作品,几乎届届在全省的职工文艺创作评奖活动中获奖。经他举荐,甚至亲自送表到省作协而入会的就有廖飞雪、罗迦勇、高雪、李云飞等10来人。老杨因厚道和热心,受到了大家的尊重,每有文友聚会,他都会接到盛情的邀请。这种邀请没有虚伪的功利色彩,全出自内心的感激和真诚。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的老杨,念念不忘的还是改行从事小水电建设的忙碌岁月,不耻下问的请教和刻苦的自学,让他在较短的时间内掌握了相关的发电原理和基础的电磁学理论。工地建设的工作是紧张而枯燥的,好思好学的老杨却从中有了灵性,从不写诗的人竟然诗兴大发,他把人生的哲理契入了电磁学理论,写下了科普诗集《弧光》,大大出乎文友的意料。老杨这个情结至今未解,近期又抽闲用新颖的表达方式写了10多万字的长篇初稿和有关文学的电磁理论见解,足见文学对他的磁性吸引和他对文学的痴迷热爱。
山毛是我们圈中出版过长篇小说的人,他没有读过什么专业学校,初入社会就在建安公司干泥水工。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的他,有一手好书法,常在工地的护墙上涂涂画画、写写标语。结果被贵州醇酒厂的领导慧眼识珠,招来厂里专门从事文宣工作。刚认识山毛时,常见他在各种报刊上发表的散文诗,几经相处下来,觉得他是一个有点单纯、不太闻窗外事的人,内心里似乎没有太多的奢想。这份淡然,让他安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生活中的纷扰没有影响他的业余创作,于不经意间出版了长篇小说《红竹楼》,引起了读者的好评和争议。他自费出版这本书时,颇谓勒紧了裤腰带,妻子下岗没工作,开了个花圈店也仅是糊口,两难之下,他也未放弃自已的爱好和追求。朋友约山毛聚会时,要么他迟到,要么会中途离开一阵子,其缘由就是妻子的店里有人买花圈,他得去写挽联。前久厂里面临改制,买断工龄下岗的难题又横在他的面前,但他仍淡然处之,顺其自然,利用业余时间埋头写下了第二部长篇小说《女人制造》,面对自费出版的选择,他不敢再想了,下岗得的一笔补助可是“救命钱”,用它买下房子,告别了几十年租房住的尴尬,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卖版权,借助网站予以发表,所谓的报酬还得看以后的点击率,无法去作猜测和估算了。当今社会,文人自费出书出穷了自已,只求得到一种心理上的抚慰和满足。我们都该思考了,要得同步考虑作品的社会价值和经济效益,否则,文学创作这条路是难以走下去的,最终仅是爱好而已。好在我们几个圈中人,除了吃饱穿暖,对金钱利益都没有什么非份的奢想,只图有一个精神的寄托,也就自我坦然而安下了心来。
山毛的淡然,最终让他又返聘回厂上班了,仍然从事文化宣传工作。想必文化宣传工作,仍是各行各业必须要抓好的工作。这对我们来说,是安慰更是一种鼓舞。
说到山毛,他也同样离不开酒。他本来就酒量小,对数字也是稀里糊涂,翻点子喝酒时常被老杨“蒙”,酒席未散时他就先趴了桌子。故此,他每逢喝酒总会拖沓半拍,别人喝光了,他还在举杯。其难得的慷慨和豪情,在记忆中我才见到过一次。那是几年前的一次聚会,来迟的山毛怕被罚酒,刚进包厢就把外衣脱甩在门柱上,上前就向诸位嚷道:“每人我先敬一杯!”结果可以想象,他醉了,醉得慷慨悲壮。
值得念叨的文友还有许多,读了他们的作品,想起他们的经历,仿佛我自已的生活也随之鲜活而丰富起来,便写下这些文字,以示自慰和鞭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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