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处 青林旁 心跳间 木叶声声“浪哨”忙

文/图 韦正清 陈明耿 郭泽玉 本报记者 聂珊珊

　　情定时，打糠包，投的是一生依靠。

　　抢糠包，抢的是一生情投意合。

　　郎有情，妹有意，木叶声声表情意。

　　最爱的是你低头一眉地承诺。

　　 木楼，古老榕树，淙淙流淌的小河，月光下姑娘后生身影朦朦胧胧，一首首远处飘来的曼妙乐曲，让人感到虚幻，美妙。

　　在黔西南布依族村寨，布依男青年到了谈婚年龄，目光特别锐利，思维特别敏捷，他们利用赶乡场，节日聚会等种种机会，搜索心上人。一旦确定目标，探明姑娘的住处，就算是翻山越岭，也要在月明星稀之夜，来到姑娘屋旁边，吹响木叶，用木叶诉不尽爱慕与柔情，风情万种的呢喃声让姑娘始而隐隐萌动，继而“来而不往非礼也”，走出房门，邀约伙伴来到走廊上，顾盼生辉。

　　尽管木叶吹的是曲调，外人概莫能知，但在布依人耳里，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月下木叶传情，成为眷属者，在黔西南布依村寨里不知有多少对。自由，是布依人的生命，也是宝贵的传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水一方”的伊人，无论怎样千难万险，有情人也要把她寻到。有多少美妙的爱情故事一代代流传，悠悠岁月，布依人似乎离“男女授受不亲”比较远，更没有严格限制女性思想言行，布依男女青年也就历来得天独厚，而拥有自己一片自由天地。

　　人们还在为刘兰芝和焦仲卿不幸遭遇悲戚，为贾宝玉、林黛玉爱情悲剧唏嘘，为千千万万纯洁男女成为封建道德牺牲品而饮啜的时候，在明月朗照的布依村寨，依然情歌悠扬，发生着不知多少让人心跳幸福的故事……

　　——编者

　　当“咕咕鸟”在绿山翠林间鸣叫时，杜鹃花已明媚了丘野山峦，清脆悠扬的木叶声在春风中回荡，那摇摆的蓝靛衣香啊，是山林的气息，醉了多少布依儿女。

　　春分已过，又是一年“三月三”。时光荏苒，青春早已消逝在眉梢眼角，白了双鬓。可“浪哨”的木叶声响，情歌晚唱，却如帘外幽幽的风，不时袭上心头。

　　“浪哨”是布依语，意为恋爱，“浪”是坐，“哨”是指未婚的青年男女。然而，姑娘已婚而又未坐家的（以前布依风俗，男女成婚后，三年才去夫家生活），也可以去“浪哨”，不过，她得避开自己的丈夫和婆家的人，以免引起不快或麻烦。“浪哨”中，男女双方的言谈持重，歌词文雅，不会因感情冲动而做出任何越轨行为。

　　犹记得，那时“浪哨”的地点多在场坝一角，山坡一隅，或路旁、田边。然而，不论选择何处“浪哨”，都必须是别人看得见的地方，以示正大光明。“浪哨”时，男女双方都非常尊重对方，举止文明礼貌。他们或窃窃细语，或嘻笑交谈，或低声互唱情歌，或吹木叶互诉衷情。但是，双方必须相距在一米左右，而且要相互背面或侧面交谈。

　　布依男女青年“浪哨”，主要通过勒尤、糠包、山歌、“钱信”等方式认识了解，建立感情，进而选择情投意合的伴侣。

　　——勒尤传情。相传在很久以前，布依村寨有个孤苦伶仃的后生，名叫勒甲（孤儿寡崽）。

　　一天，他坐在泡桐树下歇息，听到蝉儿孤寂悠长的鸣叫，想起自己凄苦的身世，心中十分难过。便随手拾起一根泡桐树干，削成泡桐管。这时，一只虫茧掉到他的泡桐木上，他将虫茧载去两头，上在削好的泡桐木管子上用嘴一吹，泡桐木管子发出了悠扬的声音。他用这支乐器吹出动人的曲调，打动了一个善良的姑娘，两人彼此相爱，结为良缘。

　　后来，这种乐器成为后生们谈情说爱的媒介，被布依人称之为“勒尤”。

　　——糠包传情。每年正月初二开始，各布依族村寨都要开展极具民族特色的“打糠包”活动。初一这天，姑娘先用彩色花布缝成鹅蛋大小的包，内装米糠，名曰“粽包”。初二，该村男女青年就相约来到田地边、河边或者路上“打糠包”。男女各站一边，首先进行对歌，双方相互观察，有了交往的意思后，就朝目标打。

　　姑娘若看上了哪个小伙子，就用粽包投击他。同样，如果小伙子喜欢哪位姑娘，当她投出粽包时，便迅速冲上前去抢接。在粽包的投击、抢接的嬉戏中，借助一个个粽包传情达意。然后俩人就到山上、树下等安静的地方聊天，聊中意了就相互交换信物。

　　——山歌传情。“浪哨”活动中，对唱的浪哨情歌表达了男女双方的择偶和交友标准。浪哨习俗在千百年的传承中,集中体现了布依族人的社交文化与婚姻追求。

　　“浪哨”歌开头有作自我介绍的“初识歌”，后来有试探彼此心意的“试探歌”，互相赞美的“赞美歌”。随着爱情的发展，又有表达爱恋之情的“热恋歌”，表明忠贞不渝的“盟誓歌”，等等。当然，在“浪哨”结束，送别心上人的路上，还有“送郎歌”、“送妹歌”。这时歌声稍高，曲调缠绵悱恻，表达了难分难舍的情怀。

　　 ——钱信传情。“钱信”即以纸币为信物。将纸币对折成三角形，通过好友中介传达，要是女方同意，她就会收下“钱信”，并约定某月某日在某地方相会。见面时，女青年唱起盘问歌：“地有十二座山，哪一座山不能攀？地有十二条路，哪一条路不能走？”，男方答道：“地有十二座山可以攀，只有一座‘额头’不能攀；地上有十二条路可以走，只有一条‘眉头’不能走。……”这样的盘歌也叫“过问”。

　　接着女方会盘问传达“钱信”是谁，对接暗语，若双方有意，再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时代在进步，“浪哨”这一布依活动在汉文化的浸染中，消然淡去。

　　又是一年“三月三”，春花处，青林旁，木叶声声，可有我的蓝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