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进石头的夜郎文化符号

发布时间:2015-10-14 11:19:23

文/图 晏金国

 

    站在普安县青山镇营盘村村头遥望,铜鼓山如倒扣的铜鼓。山顶矗立一座石塔,满山庄稼翠绿,周遭静谧,一股神秘气息蔓延开来。这是一座高约80米的山头,山腰隐藏一个石洞,台地一层层环绕山体。

  1977年冬, 贵州考古研究所收到一件来自废品收购站的铜钺,铜鼓山夜郎遗址被意外地发现了。1979年和1980年,省博物馆考古队两次对铜鼓山遗址进行发掘,共出土石、陶、铜、铁等器物400余件,陶器碎片600多片;2002年,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会同普安县文物管理所再次对铜鼓山进行大规模发掘,共发掘出铜、石、玉、陶、铁等各类器物580多件。考古专家认为,铜鼓山遗址是一处以制造兵器为主的手工作坊遗址,并认定铜鼓山遗址的年代在战国至西汉中期,这一年代与西汉成帝河平年间灭国的夜郎是相对应的,因此判定这是夜郎的遗存。迄今为止,普安共发现铜鼓山遗址、大坡上遗址等夜郎时期遗址18处。

  一次偶然的机缘,我有幸见到了采自铜鼓山东坡的石器89件、绳纹陶片2件、兽骨2件。除天然石块和炉灰外,初步将石器分三类,分别是:打磨器具1件,石器工具10件,刻画纹石器73件。

  石器上的刻画纹,通体刻画,刻画精细,线条自然流畅,大部分石器上的线条如水田、池沼干涸,淤泥龟裂后留下的纹路,因此称其为“龟裂纹”或“龟裂文”。这些石器上的刻画纹路,有的如坝子间的城池,密如蛛网的道路环绕相通,城郊道路分岔,通往一处处营寨;有的像被层层护卫的军营,大道、阡陌相通;有的像田地龟裂,干涸的泥土翻卷。军营外,还圈养了绵羊等畜类。由这些宛如地形图的石器来看,各处营寨布置井然有序,有了功能分区。古代贵州属热带与亚热带气候,天气潮湿炎热,雨量比今天充足,所以,山间坝子和洼地积水,池塘和沼泽遍布。池塘和沼泽、水田干涸后,池沼、水田的淤泥必然留下龟裂纹。古时人们出征时,用龟壳的龟裂来预测战争的凶险,如果裂开了代表胜利。由此猜想,战前,夜郎巫师选定小型池沼或“神田”,池沼、水田干涸后,根据淤泥的龟裂纹理来确定是否出征,并由史官——巫师将龟裂纹理刻进石头。

  贵州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宋世坤在其《夜郎考古综论》一文中称,普安铜鼓山和兴义都发现了带符号的各式铜钺;整个夜郎考古过程中,发现了部分陶器口沿、腹部上的刻画符号,共40多种,无法识读,应是文字的雏形。古夜郎时期,龟甲和铜器稀少,到处可见的是石头,因此,夜郎民族将政治、军事、文化、社会形态等内容通过刻画的方式记录在了石头上。在铜鼓山东坡采集的石块中,有刻画符号的石器共20余件,也应是文字的雏形,也无法识读。29件小饰品石器,雕饰成牛、马、乌龟、飞鸟、蛞蝓、鱼、麋鹿、虎豹、羽毛、鱼骨、昆虫等,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些刻画符号运用了象形、指事、会意,所以说它们是文字的雏形,只不过随着存在了约300年的夜郎文明的突然消失,这些文字雏形没有发展为成熟的文字。它们形如龟裂纹理,因此称其为“龟裂纹”或“龟裂文”。

  在采集的石器中,石器工具有石铲、石锛、石戈、刮削器等10件。“牂牁”,西南地区古夜郎国、夜郎郡的前身之名。晋常璩《华阳国志·南中志》说:“周之季世,楚威王遣将军庄蹻,泝沅水出且兰以伐夜郎,植牂牁系舡……因名且兰为牂牁国。”《史记》记载:“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此牂牁江即指北盘江及下游的红水河。据《贵州人文之旅》一书援引《辞海》解释称,“牂”指“牡羊”,即公羊,“牁”指“斧柄”,“牂牁”不仅指地名、系船桩,还表示男性形如“斧柄”之物——男根。“牂牁”是否可以理解为,夜郎古国是男权社会、有很多具有男子汉阳刚之气的部落、有生殖崇拜、以男根为其图腾物等社会形态呢?

  《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了西南夷各国的情况:“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西南夷:泛指我国西南边疆的少数民族。君长:即部落首领。什:通十。夜郎国,被《史记》记载为有十万精兵,满坝良田,舟辑往来的神秘古国。已是奴隶制社会形态发展基本成熟的国度。可以大胆推测,铜鼓山遗址石器上的“龟裂纹”,是夜郎人对夜郎国政治、军事、经济、历史、社会、文化、宗教等等的记录。他们用“龟裂纹”记录分布各地的营寨情况、历次战争的行军路线、部落宗教祭祀、渔猎活动、占卜征兆以及对周围环境的记录等。值得注意的是,采自铜鼓山东坡的有刻画纹的石器,其中较大的一块记录了城邑布局和军营分布情况,一块可能用会意的刻画符号记录了虎豹袭击人畜的事件,另一块三面雕刻,两面刻画成鱼,一面用夸张的线条刻画成牛的形状,牛的脖子前伸,长长的牛角伸展,牛头、胸、腹、臀突出,长尾摇摇,刻画细腻生动。由此看出,夜郎国有政治、军事、经济、历史、社会、文化、宗教等人员分工,巫师或史官专门从事宗教文化活动和记录,由于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和历史原因,一些刻画符号可能只有当时的巫师或史官才能解读。

  出现于中国商代和西周早期(约公元前16~前10世纪)的甲骨文,有许多是占卜记录符号。商代统治者非常迷信,例如十天之内会不会有灾祸,天会不会下雨,农作物是不是有好收成,打仗能不能胜利,应该对哪些鬼神进行哪些祭祀,以至于生育、疾病、做梦等等事情都要进行占卜,以了解鬼神的意志和事情的吉凶。占卜所用的材料主要是乌龟的腹甲、背甲和牛的肩胛骨。通常先在准备用来占卜的甲骨的背面挖出或钻出一些小坑,这种小坑甲骨学家称之为“钻凿”。占卜的时候就在这些小坑上加热使甲骨表面产生裂痕。这种裂痕叫做“兆”。甲骨文里占卜的“卜”字,就像兆的样子。从事占卜的人就根据卜兆的各种形状来判断吉凶。同样,夜郎民族也进行占卜、祭祀等活动,只不过他们是根据龟裂纹的纹理来判断吉凶,占卜所用的材料主要是小型池沼、“神田”,记录所用的材料是随处可见的石头。

  铜鼓山遗址石器上的“龟裂纹”或“龟裂文”,其来源、功用、形成规律与甲骨文惊人的一致。包括铜鼓山在内的夜郎文化遗址,到底还有多少刻有“龟裂纹”或“龟裂文”的石器,是否形成了完备的文字雏形系统,这些疑问连同“夜郎国的疆域、中心区域在哪里”“谁是夜郎的主体民族”“夜郎的社会性质是什么”“夜郎存在多长时间”四大谜团,都成为待解之谜,需要当今学界和后来者艰辛探索,不懈追寻,最终破解夜郎古国之谜。

主办单位:黔西南州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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