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雄花园山探秘

发布时间:2015-12-28 15:39:51

  文/图 王仕学

      

  花园山的村庄遗址

  兴义东部有查郎与白妹的传说,而西部则是沙子姆的传说,而传说中提到一个地点叫花园山。2015年初冬,我登上了花园山,领略了花园山营盘的非凡气势,重温了这个美丽的传说。

  从敬南布雄一个叫倒马坎的地方分路往西,穿过一个叫落水洞的村庄转而向北,花园山就屹立于眼前,一条深沟自西南而来,向北环绕,当地人称为“花园山河”。一条古道通往河谷,听得见沟底潺潺的流水声,河底有拦河坝,正是马脖子水库的水源点。过了河,古道呈“之”字形,爬上花园山。

  走一会儿,古道从荒草中裸呈出来。两侧是贫瘠的石旮旯地,玉米及杂草已经捞干净。初冬的阳光下,山瘦,水瘦,路也瘦。抬头远看,便有一组残垣断壁在风中兀自立着,这是清初彝族土司沙子姆驻军的遗迹吗?还是古代的一个村庄?那种沧桑是足以滋生“乡愁”的,大家兴奋,议论,猜测,照相。再往北走,突然在东西侧出现古石墙,披着苔藓杂草荆棘,蜿蜒伸向高高的山岭,墙基汇合处有门。我们又一次兴奋,在古墙下发现马槽、石磨等农具残件,还有一些地基。

  看见一位七十几岁的老人在地里捞杂草。我走过去,请教他这些古墙是什么时候修的,他说听老辈人讲是沙子姆修的,有好几百年了。我又问他,那修残墙断壁又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是他住过的村庄,就叫“花园山”。修马脖子水库的时候,他们搬到公路边去了,只有几十年。我们有些失望,暗笑自己太多情了。老人看懂我们的神情,补充说,他的老祖先来到花园山的时候,就有村庄遗址,那是沙子姆修的。我想沙氏覆灭之后,汉人迁入,在遗址上重建村庄,也算一种文化叠加吧。老人热情地指点哪些山上有城墙,那些地方只剩石基础了。我们实地查看了一下,老人的表述是准确的。

  我感到这个营盘很大,它不是围住一个山顶,而是伸向山顶将一大片地方围起来,有点长城的意味。营盘内道路纵横,许多地埂是加工过的方石垒就的,如果单是地埂那就不必加工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石块原来是砌屋墙的。

  据史料记载,明初“普安十二营”中,捧乍营、黄坪营、布雄营在今兴义市。三者之中以“步雄营”最为著名。上世纪70年代著名历史学家谭其骧编绘《中国历史地图集》,布雄营即纳入明代地图之中,称“卜容营”。明崇祯年间徐霞客游历黄草坝,其游记对布雄营着笔最多,而捧乍营则未提及。嘉庆三年在黄草坝置兴义县,咸丰《兴义府志》记载黄坪营管辖屯寨115个,捧乍营58个,布雄营131个,三营之中布雄管辖最广。捧乍营所在地捧乍,黄坪营所在地黄草坝,但布雄营治所在什么地方呢?果河、洒报、革上沙家寨等都没有发现与史料记载相匹配的重要遗迹。吴三桂剪灭沙氏之后,布雄营人间蒸发似的。

  经过实地踏访,我产生了一种猜测。从花园山的险要,从山间城墙的走势、规模、年代等综合来看,花园山极有可能是布雄营所在地。不要小看这些乱石垒就的石墙,假如真是明朝遗迹,那就很了不起了。黄草坝筑石城乃是乾隆十三年(1748年),之前不过是土围子,或根本没有城墙。城墙的长度为460丈,也就是1500米左右,花园山的城墙加起来,长度会远远超过黄草坝城墙。

  为了观察花园山全貌,我们折回来,沿着盘山公路,往沙家屯出发。大约爬了20分钟山路,沙家屯就到了。站在村前的小广场上极目远眺,布雄、坝佑一带的山川田野尽收眼底,远处是万峰林起伏不定的峰顶天际线。俯瞰浑圆的群山,其如野兽般拱伏于下。一列山从村口自西而东蜿蜒,山脊不宽,仅有一条放羊的沙泥路,我们打趣说,花园山就是兴义的“华山”,自古华山一条路,花园山也只有一条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山路两侧是悬崖或陡坡,健壮如藏獒的户外运动健将小杨怕出汗后被冷风吹感冒,停在村口。年过古稀的李老师有些紧张,走到半路退回去了。我一直走到最后一个山顶,也就是花园山营盘,营盘一亩见方,就地取石材修建。当地的老人指着东面的一列如刀削般的山脊说,那就是马脖子,又叫薄刀岭,那是沙子姆筑的下营,山下是马脖子水库。花园山营盘应该是当时的指挥中心,是瞭望台,是发号施令的地方,据说花园山的半山原有几道石墙,护卫山顶的营盘,后来被村民拆下来砌地坎了。

  坐在石头上,当地人老苏吹起了传说,他说沙子姆是敬南果河的人,她到蚂蟥箐买了一匹马,那匹马身上是厚厚的马粪和稀泥,拉回来洗干净后,发现是一匹白色的神马,会飞,她经常骑着它到云南昆明买菜。有一天买鱼,差钱,她就叫那卖鱼的扯住马尾巴,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园山营盘,卖鱼的领到钱后走了几个月,讨饭回到昆明。到处传扬,被吴三桂知道了,吴三桂想要沙子姆当老婆,沙子姆不肯,吴三桂就带兵来抢,沙子姆就脱草鞋堵水淹吴三桂的兵,并且用几斗豆子作法,让豆子变成兵。但是慌乱中马蹄缠住头发,被神马拖死,拖出“心肠”的地方叫新场,拖出“板油”的地方叫坝佑,马脑壳落的地方叫马革闹,据说沙子姆死的时候,她的豆子兵已经会眨眼睛了,要是不死,吴三桂不一定得胜。老苏怕我们不信,补充说那马留有一个脚印,脚印里长满木衣子(即苔藓),掏干净,又长。十多年前,我在七舍工作,革山沙家寨的村民带我去看了一个马蹄印,据说也是沙子姆的飞龙马留下的。革上有个叫城脚的地方有三个营盘,相互策应,有块平整的大石板,据说是沙子姆梳头的地方,那些营盘是沙子姆请天兵天将修的。

  《徐霞客游记》中说,布雄营土司姓龙,而沙家至多与龙姓土司有联系,明末清初彝族土司没有文字,历史只有靠英雄传说来延续,传来传去,越来越玄乎。

  直到咸丰年间兴义秀才蒋效蔚写了一篇《布雄花园山记》,全文如下。

  花园山其命名不可考,然古邑寇巢穴也。去郭三十里群山中重峦叠嶂,三峰突起,上插重霄。及半,有小峦头二,迎面壁立,两相夹照,空隙处约三里余,其中平凹多前人遗址,断垣碎瓦不可纪数。周五六里皆壁立千仞,山之麓有深涧,巨河回环曲绕,洪波怒涌,沟沟逼人。

  相传前明有夷人沙姓者负隅自雄拥众数千此山。不知若干年,明季时所谋不轨,攻城略地,抢劫行人,往往为郡邑害,后为吴藩所剪灭。

  咸丰乙卯春予馆于布雄,相距仅四里许,其俗年以三月上亥用羊一豕一于山,村人毕至,少长咸集,如赛会然。是岁三月朔值亥辰,予与弟子数人陟彼高岗,逐处览眺,见奇形胜诡奇如瀛洲,如海岛,不禁喟然叹曰:“持德者昌,持力者毁,沙氏果能修德行仁,无论其据险如此,即使平原数里茅屋数椽,教诗书而尚礼乐,将见子若孙偱循规矩,学道爱人,尚可箕裘相继。胡为乎!持险掠地,轻人命而劫人财,是以上千天怒而假手吴藩之灭之也。有以夫弟子及村人唯唯,予览毕,登石危坐,抚景徘徊并吊以诗。

  这是一篇小记,不过三四百字,显得精巧。作者通过游览花园山,对沙氏覆灭的感叹,得出一个结论:持德者昌,持力者毁,体现了儒家修德行仁治理天下的理想。

  文章开篇状写花园山的奇险,“周五六里皆壁立千仞,山之麓有深涧,巨河回环曲绕,洪波怒涌,沟沟逼人”。然后描写村人三月祭山的盛况,“村人毕至,少长咸集,如赛会然”,这也是一幅晚清兴义民风民俗图。登高远望,寻古思幽,写到沙氏的覆灭,“沙氏果能修德行仁,无论其据险如此,即使平原数里茅屋数椽,教诗书而尚礼乐,将见子若孙偱循规矩,学道爱人,尚可箕裘相继”,彰显主题。

  蒋效蔚,字豹文,兴义县城人,清道光十七年(1837年)入泮,工诗文,善书法。值回乱避兵平彝,后在养马、布雄、捧乍等地设馆授徒,边鄙枭黠多被德化,气宇轩昂,美须髯,庄严中现慈祥意清。晚年返回家乡栽花种竹,诗酒自娱,高风亮节,楷模儒林,时人比之“关西夫子”,年八十九卒。他的这篇短文也为沙子母的传说作了一个新的注解,沙家屯应该是沙家当年屯兵的地方,现在是苏姓孙姓,没有沙姓人家,大都是在沙氏被剿灭后迁居于此的。

  站在花园山营盘,登高望远,听听传说,看看风景,读读先辈访古寻幽的短文,写写今天的感受,真是一种绝妙的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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