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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海峡的亲情

发布时间:2016-12-21 13:56:23

郭清彬  蔡晓萍  祁德勋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故乡,似一根无形的线,不管游子走多远,终究离不开它的牵引。俯看床前月光时,远眺紫燕飞归时,游子的心,总是一次次奔向故乡……

——题记

洞庭湖水,诉说一段凄楚的故事

    1929年4月底,洞庭湖畔的华容县城阴风惨惨,愁云密布。华容河水打着漩涡,翻着浪花,嘶吼着向洞庭湖奔去。

    这天辰时,萧条冷清的县城突然戒严,更添阴森气氛。从县监狱直到官堰、四牌楼、北城门口、华容河堤,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清乡队员。一个青年汉子被五花大绑,押向华容河边的放羊洲刑场。

    一道寒光闪过,一个不屈的身躯倒下了。顿时,大雨倾盆而落。

    国民党华容县政府向省清乡总署报告:“本县‘暴徒’蔡凤林己被明正典刑……”

    蔡凤林,华容县护城垸三岔河人。

    妹妹闻知噩耗,求人运回了尸首,她找来针线,一针针,一线线,将棺木里的头颅和尸身缀连在一起。鲜血染红了针线,泪珠浸透了棺木……

    那是个血雨腥风的年代。蔡凤林遇难后,他的父母妻儿被视为“暴徒”家属,受到非人的折磨,相继含冤去世;胆小的妹夫害怕再有麻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全家人逃离,从此与老家失去联系。蔡风林的遗孀刘喜生和1岁的儿子锡钧成了离群的孤雁,本就贫穷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危难之时见真情,一个普通的庄稼人为刘喜生撑起了一片天。他叫张培显,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却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在好心人的撮合下,他把恐惧无助的刘喜生母子接到家中,从此成了蔡锡钧的继父。他敬佩蔡凤林,认为蔡风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和刘喜生没有生儿育女,但知道蔡家已是四代单传,毅然决定让锡钧依然姓蔡,维系蔡家的根脉。而他另从弟弟家过继一个儿子,作为自己养老送终的依托。他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抚育遗孤,节衣缩食供锡钧念书,抗日战争时期让他考上了国民党军校。

    蔡锡钧身上流着父亲的血。他从军校毕业后走上了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一杆枪打到云南,打到缅甸。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这位血气方刚的青年成长为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官。八年征战,出生入死,怎可谈婚论嫁?直到从日军手中夺取昆明之后,爱情之神眷顾了他,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做了他的新娘。

    她叫李葆贞,是家中的幺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她还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满清昆明太守的孙女。这一年,新娘16岁,柔美如水;新郎32岁,伟岸如山。

台湾岛上,游子心中无穷的眷恋

    时势的发展出于人们的预料。本指望抗战胜利后携妻率子回到华容躬耕田垅的蔡锡钧,却再次被绑上了战车,参加了国共两党内战。国军节节败退,为了保住蔡家根苗,1948年冬,蔡锡钧将身怀六甲的妻子李葆贞送回老家,交到母亲手中,随部去了台湾。当年,李葆贞在华容三岔河生下了儿子蔡璞。1949年,眼看国民党已经失败,无法再返故里生活且思亲心切的蔡锡钧又从台湾潜回老家,想接祖孙三代去台湾团聚。无奈母亲难舍故土,难舍黄土堆下的亲人,蔡锡钧只接走了妻儿。离别时,他将一个随身携带的搪瓷脸盆交给母亲,上面有他部队的番号。他含泪哽咽着说:“儿子多年来就是用这盆洗脸,母亲想儿子的时候,盛上一点水,就可看见儿子在里面跟您打招呼……”

    叮咛复叮咛,伤心倍伤心。裹着一双小脚的老奶奶送了一程又一程,船要开了,儿孙要走了,老泪纵横的奶奶不停在身后呼喊着:“儿啊!仗一打完,就赶紧回家来啊。”

    然而,刘喜生没有想到,这是她和她的儿孙永远的诀别。

    败退到台湾的国民党,为安置一百五十万大陆赴台的军人和家眷,建立了八百多个眷村。眷村的房子,多是黑瓦、竹筋、泥壁、窄巷,陈设简陋,条件困苦。村外围着部队,并配有碉堡机枪,每个眷村俨如军事要塞。眷村人不能走出村子,每天晚饭后就在大树下拼上几张椅子,操着各种方言神聊海侃,倾诉思乡之苦。

    蔡锡钧全家住在花莲县北的凌云四村。眷村人远离故土,生活窘迫,最难受的还是心头思乡的煎熬。在蔡锡钧一家人的身分证祖籍栏里,写的都是“湖南华容”。每天茶饭后乘凉的时候,父亲总是给孩子们讲:“家乡有一条大河,河里大船小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你们的爷爷奶奶就住在这条河最热闹繁华的码头边上,那里的鱼虾吃不完,因为附近还有八百里洞庭湖!那里的风景美如画,一年四季都有花,‘华’、‘花’二字古时通假,所以我们的家乡叫华容,它像花一样美丽!你们要记住:你们的家乡是湖南省华容县,爷爷的名字叫蔡风林,奶奶的名字叫刘喜生。”

    是的,烟雨红尘,诉不完的是乡思;山长水远,斩不断的是乡情。当从眷村走出的台湾歌手任贤齐的一首献给父亲和台湾老兵们的《老张的歌》唱出后,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聆听:“带我回去吧,我闻到故乡泥土的芬芳;带我回去吧,我听见母亲呼唤儿回故乡……”。听着听着,热泪挂满了两腮。海角天涯的白发游子,只能把所有的思念化为幽幽吟唱,把所有的离殇化为哀哀心曲。

    几十年过去,终于,蒋经国先生开放了两岸探亲的政策。年事已高的蔡凤林,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的来临,但由于交通不便,1990年他只有选择先到妻子的家乡云南昆明一趟。

    当两老重新踏上离别四十多年的故土时,他们竟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为期十天的探亲旅程眨眼就过去了。回到台湾后,蔡锡钧身体开始衰弱,无法再出远门,但家乡仍是他心头永远的牵挂。临终前,他虽不能言语,却强挣着颤抖着手,用笔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写下“蔡凤林”“刘喜生”六个字。

    一个抗战老兵的思乡梦,被永远永远地埋葬在台湾岛上。

寻根千里,赫然发现天大的秘密

    蔡晓萍,一个1953年出生,任职台湾清华大学的高知女性,蔡锡钧的二女儿。在父亲的熏陶下,“华容老家、中华宗亲”早巳溶进了她的血液,刻入了她的心扉。

    蔡锡钧有二儿三女,他正庆幸自己已改写蔡家祖辈单传的历史时,不幸十八岁的次子因车祸丧生。大儿媳生育两个女儿后已经绝育。蔡锡钧老俩口悲痛欲绝之时,蔡晓萍断然取消去美国成家创业的计划,决定在台湾结婚生子,送给娘家为孙,维系蔡家在台湾的根脉。但是台湾规定,夫妻之子不能随母姓,除非娘家有未婚的姐妹,可以收为养子随姓。倘若姐妹结婚后亦必须随夫姓。就为这,又一个奇女子站了出来——蔡晓萍在电台当播音员的妹妹晓慈,毅然拒绝了众多追随者,终生不嫁,将二姐的独子收为养子,取名蔡传人。炎黄子孙是一片大森林,每一个族姓都是一株繁茂的大树。洞庭湖畔华容的蔡氏大树,在台湾的花莲县开枝散叶。蔡家姐妹,平凡而伟大的女性!

     岁月飞逝,痴情不改。父亲去世十周年之际,禁晓萍决心完成父亲的夙愿,和大姐一道到华容去寻根问祖!

    没想到生性和善的母亲却突然板起脸孔,极力反对:“老早以前你爸爸就告诉过你们,他除了一个老妈妈在华容,再没有任何亲戚在那里,你们还去做什么?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最好永远都不要去!”姐妹俩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反对去华容老家?更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发如此大的脾气?

    然而,禁不住姐妹俩数月的软缠硬磨,老母亲终于在一天晚上向两个宝贝女儿慢慢诉说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当年我在华容住的时侯,你们的奶奶告诉我,你们的爷爷参加了不良帮派,经常是在外面很少回家来的!只要是听说他回来了,街上的地主老爷全都关门闭户躲起来!你奶奶又说,但是从来没见过或听过你爷爷在地方上做出杀人放火,或抢夺别人粮食财物的事情。可是没过几年,很不幸的他还是被政府抓到,把他杀了,埋在了一个低洼的乱葬岗……”

    母亲说到这里,两眼泛着泪光,蔡晓萍姐妹俩跟着她走进一段很无奈又很无辜的悲伤往事之中。究竟我的爷爷加入了什么不良帮派?既不杀人放火,又不欺压善良,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被政府残酷地断头杀死?母亲的回答是据奶奶说的,那帮派好像很隐密,经常在深山丛林里活动,莫非是什么青帮?红帮?当时的女人家谁都不懂!往事已矣!

    母亲要女儿拿出纸笔,记下那叫三岔河的地方,还有张培显爷爷和张嘉兴叔叔(张爷爷抱养的儿子)的名字。然后反复叮咛嘱咐,到了华容只寻找奶奶刘喜生的下落,那没有脸面的蔡姓是只字不能提!就让那乱葬岗上最低洼之地,深深掩埋住那没脸面的蔡姓人,直到千秋万世!

    蔡晓萍为爷爷第一次落下伤心而又不甘心的泪水。她对母亲说:“树高三尺总有根,我要找到那条河,找到那个码头,站在爷爷曾经踏过的土地上,烧三柱香给他总可以吧?”

    2007年7月,蔡晓萍带着十八岁的儿子蔡传人,和姐姐一起踏上了归乡之路。客机从桃园机场起飞,飞越台湾海峡,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当地的汽车客运站就有到华容的直达车,上车后全是华容乡亲。他们操着蔡晓萍已经十多年没再听到的家乡口音,显得格外亲切,因为那是父亲的声音!蔡爷爷肯定也是用这么样的口音说话,她感觉跟爷爷的距离越来越近。

    抵达终点车站,一眼望见“华容”两个大字,娘儿仨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就凭手中两位六十年前的张家人姓名,和一个三岔河地名,会寻出什么样的结果来呢?

    首先找到县政府,县政府的同志非常热心。告诉他们华容有几个叫三岔河的地方,不知他们要去哪个三岔河?当听蔡晓萍说,老家三岔河是华容河畔的一个码头,坐船只要两餐饭的时辰就可到县城时,对方马上肯定地回答:你们的老家是护城垸三岔河,并告诉了具体的方向位置。娘儿三人迫不及待地打计程车直奔目的地,十多里全是水泥路,汽车如飞,风景如画。故乡好远,父亲离开后半个世纪没有走到;故乡好近,她们几个小时就扑进了她的怀抱。到达三岔河码头,向人们打听张家下落,终于在一个杂货店得到消息,张培显爷爷和张嘉兴叔叔已过世多年,但张嘉兴尚有儿女健在。老板热心地带他们渡过华容河,找到了张家其中一个女儿,接着张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到齐了,大家来个认亲与恳亲聚会。较年长的两位姐姐说,她们一看见蔡家大姐,就知道是奶奶在台湾的儿子所生,因为大姐长像跟奶奶十分相似!为了感谢杂货店老板和张家亲人,蔡晓萍姐妹决定隔天中午在他家摆宴,并邀请亲朋好友一起参加。第二天上午驱车前往,一路上风也柔柔,情也绵绵。在车里老远就望见来的人可真不少!蔡晓萍和姐姐欣喜的猜测,在那么多人里,是不是有我父亲童年时的玩伴?近了!近了!猛然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朴实热情的乡亲们用最重的礼节——一盘盘万子鞭迎接万里回家的亲人。娘儿三人被簇拥进屋,坐在上首,乡亲们递过热茶,香茶入口,顿时觉得心锁已解除,所有的禁锢在升腾的热雾中轻舞飞扬了。接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五位着装齐整的男士,列队站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位双手捧文,庄严宣读:“湖南省华容县护城乡三河村村民委员会郑重介绍:蔡凤林,早年随何长工参加红军,任职连、营长,在护送何长工到湖北调关接受新的革命工作回家后被国民党杀害……”就在这一瞬间,娘儿三人竟然成了革命烈士的后裔,什么青帮红帮?什么没有脸面?都在刹那间改变成伟大的烈士与无尽的荣耀!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为爷爷立牌位上高香了!

     餐桌上果真有父亲小时候玩伴的弟弟,他说他总是跟在那群哥哥们的后面玩耍!他叙述了许多父亲在家乡时候的故事,刨红薯、摘蚕豆、采菱角……

    餐后在乡亲们的引导下,蔡晓萍娘儿三穿过田垅,走进一片浓密的树林,这就是蔡凤林爷爷与刘喜生奶奶创家的地方,是父亲蔡锡钧出生的地方!他们伫立其间久久不舍离去。微风吹响树叶,仿佛是爷爷奶奶跟儿孙们唱着歌说着话;枝叶随风而舞,好似爷爷奶奶拍着手欢迎远方亲人的归来。蔡晓萍泪眼朦胧,心中对爷爷说:亲爱的爷爷,您受苦了!您的冤屈我们会帮您抚平,蔡家后代都会以您为荣!

    在张家兄弟家里,他们拿出一个珍藏已久的宝贝,那是当年父亲留给奶奶的搪瓷脸盆。几经岁月,历尽沧桑,这脸盆竟能安然保存到如今,真是奇迹。在奶奶去世后的数十年后,脸盆依然如旧,映衬出一对生离死别的母子之情!除了这盆,有谁能了解又有谁能抚慰奶奶心中的痛呢?蔡晓萍和她的姐姐她的儿子,面对这盛满骨肉亲情的脸盆,深深地叩谢!再叩谢!

    连续几天,蔡晓萍娘儿三人受到了张家兄弟姐妹和三岔河乡亲们的热情款待。尝到了家乡菜,那是父亲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鱼糕,还有令人唾涎的糯米甜酒银鱼汤,还有独具湖乡风味的梅梗腌菜剁辣椒……乡亲乡音乡菜,他们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

    几天后,娘儿三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三岔河。临行前,他们来到爷爷奶奶的墓地,捧了一把泥土,小心翼翼地包好!再包好!他们要带回宝岛,让子子孙孙的心与故土与先人永远相依相伴。

再回故土,只为彰显烈士永久的光辉

    回到台湾以后,蔡晓萍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除了为英雄爷爷而激动而自豪以外,她还有几分遗憾:爷爷的生平事迹还不太清晰,事隔七十年,早己物是人非,还能查清吗?她不敢确定。

    一件事促使她下了决心。2012年10月,经国台办批准,以乔保平为团长的中国青联代表团访问台湾。国际旅行家邹玉麟是随团成员之一,因此他与台湾方面负责办理青联代表团访台手续的蔡晓萍相识。邹玉麟先生听蔡晓萍讲述了爷爷的事,深受感动,极力支持蔡姐再赴老家,了解爷爷的生平事迹,以告慰九泉之下的英灵。

    2016年5月,邹玉麟只身先期赴华容对接,县台办主任祁德勋同志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与资料,情况反馈到台湾之后,6月,蔡晓萍启程飞赴北京。

    蔡晓萍在邹玉麟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华容。家乡人民热情欢迎远方归来的女儿。台办祁主任全程陪同接待,全方位协助她办理相关手续。为揭开历史迷雾,还原历史真像,祁德勋请来了自己的老朋友,从事地方史志编研工作多年,著作颇丰,在史界文化界很有影响,现任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原县委党史办主任郭清彬同志,请他撰写蔡凤林烈士传。

    郭、祁一同对蔡晓萍女士进行了采访,倾听她讲述了对父亲的回忆;一同赴县民政局,查阅了蔡凤林烈士的档案资料;请来华容蔡氏宗亲会蔡振学等四名正副会长,座谈蔡氏宗族史;重阅了当年访问何长工老人的记录以及华容农民运动、华容县团防队历史等研究成果;走访了三河村等地多位老人,掌握了当地地理及人文资料。通过认真探讨论证,达成三点共识:

    一、烈士的身份不容置疑。蔡风林是经三河村群众座谈、村委会上报、县民政部门审核批准的革命烈士。据几位亲历者回忆,他率团防队消灭川军李逢春部、接应和护送何长工的史实确凿。

    二、烈士的生卒年月有待校准。《华容烈士英名录》上,蔡凤林的出生年月不准,烈士出生于1909年这个记载不准确。因为其子蔡锡钧生于1919年,1998年逝世于台湾,享年80岁,亲父子年龄之差决不止10岁,根据档案资料推断和原记录材料笔迹,烈士出生时间应为1899年。蔡风林牺牲的时间不应该是1927年,也不是1930年,烈士档案中群众座谈纪录证示,蔡凤林于1929年4月从长沙回华容接家眷,从岳阳乘船到注滋口上岸时被县清乡队抓捕。不久被杀害于县城外放羊洲。蔡凤林被解往华容县城途中经过三岔河时,曾有一些乡亲日睹。因此,蔡凤林牺牲于1929年4月的时间是可信的。

    三、烈士的任职经历应补入档案。蔡凤林曾任县团防大队长兼总教官,《华容烈土英名录》的记叙与烈士档案上的群众座谈记录吻合。同时,在记述华容革命历史的《华容风雷》(郭清彬著、华中理工学院出版社1987年出版)一书中,只有团防队副队长张振甲的记载,大队长和总教官姓名出现空缺,应填补这个空缺。

    6月25日,县委党史办正式行文修正有关蔡凤林烈士的历史记载,《蔡凤林烈士传》入档;6月26日,县民政局正式通知,同意蔡凤林遗灵入华容县烈士陵园安葬;6月28日,祁德勋主任约请蔡晓萍女士到县台办。将相关文件、文稿交给烈士家属。

    蔡晓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1929年4月的一天,华容县城的天阴沉沉的,人们的心也阴沉沉的。一个青年汉子被县清乡队五花大绑,押向华容河边的放羊洲刑场。他叫蔡凤林,曾是华容农民运动的先锋战士。此时他虽然全身被打得皮开肉绽,但英武的身躯依然挺立。来到荒草丛生的放羊洲,县清乡队长张振甲走上前,对着蔡凤林阴笑:“早听我的,哪有今日,你还是跟你的何坤局长走吧……”

    “叛徒!”蔡凤林朝他脸上啐出一口血沫。紧接着,那练过武功的飞腿狠狠地砸在张振甲的胸膛上,痛得他一下子倒退几尺远,捂着胸口叫道:“快斩,快斩……”

    蔡风林昂起头,高声说道:“哈哈,来斩吧,二十年后老子再来报仇!”

    一道寒光闪过,一个不屈的身躯倒下了。华容河水声声呜咽,似在呼唤着他的英名……”

    蔡晓萍捧读传稿,眼泪夺眶而出。及至读完,早己泣不成声。良久,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抬起头高声说道:“我终于看到了爷爷的风采,了解了爷爷的生平,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我也感谢华容人,感谢我的老家,是你们帮我找到了根……”

    入夜,蔡晓萍来到华容河畔凭吊,当年的放羊洲已建为沱江广场,欢乐的人们健身舞跳得正欢,花鼓戏唱得正甜,腰鼓打得正火。伫立河边,蔡晓萍对爷爷说:“爷爷,县民政局决定在县烈士陵园修建蔡凤林烈士墓,您老人家安息吧!”

     此刻,明月当空升起,两岸灯火辉煌,河面水波荡漾。点点灯火倒映水中,好似撒了满河的星星。百姓大舞台半圆形穹顶的倒影,与岸上正好形成一个若大的圆。她掏出手机,摄下了这美丽的画境,高兴地说道:“月亮圆了,百姓大舞台圆了,我与老家也团圆了……”

华容县台办  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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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凤林烈士传

     蔡凤林,华容县护城垸三岔河(今章华镇三河村)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11月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祖上四代单传的独生子。从幼勤练武功,也学得一手好枪法。1925年1月被招入华容县团防队。

    华容县位于湘鄂两省边界,濒临长江和洞庭湖。为抵御军阀和湖匪入境烧杀掳掠,华容县组建地方武装县团防队,担负保境安民之责,县长兼任团防局长,旅法勤工俭学归国学生何坤(长工)被公推为县团防局副局长,蔡凤林深受长官赏识和士兵敬重。

     1926年7月30日,被北伐军驱赶出境的北洋军蔡鉴旅卷土重来,进逼华容。蔡凤林和团防队员一道,协助北伐军奋起应战,将蔡鉴旅部击退至石首县调关、杨河渡一线。蔡凤林在战斗中冲锋在前,英勇杀敌。不久,被何坤任命为县团防大队大队长。

    1927年3月,华容农民运动形成高潮。县团防队已发展到800多支枪,各区乡农民自卫军共2万余人。中共华容县委和国民党县党部根据省农民协会的要求,以县团防队和各区乡农民义勇队为基础,成立了华容县农民自卫军,何坤任总指挥,蔡大勋任副总指挥,蔡凤林兼任县农民自卫军教练官。

    为了提高农民自卫军的军事素质,蔡凤林组织开展了全县大练兵活动。当时,各区乡农民自卫军战士平时在家中劳动,每日早晚参加军事训练。春插过后,县自卫军集中举办军事训练班,学员毕业后再回到乡、村去当教练。这些措施使自卫军战士的军政素质提高很快。每逢县、区、乡开大会,梭镖林立,红旗如海。土豪劣绅胆战心惊,俯首听命。在何坤、蔡凤林的带领下,华容农民自卫军在支援北伐、肃清散匪游勇、维护社会治安等方面立下了显赫功绩。

    但是,土豪劣绅不甘心失败,时刻都在伺机反扑。梅田湖劣绅严希贤和县城劣绅李逢春逃往湖北石首后,用金钱与川军杨森部勾结,严希贤被委以川军独立补充营营长之职,李逢春被委以独立营副官之职,二人带枪30余支,窜回华容梅田湖一带,杀害农民运动骨干及群众多人。消息传到华容,中共华容县委和国民党县党部决定组织西路讨贼委员会,在何坤的统一指挥下,蔡凤林带领团防队星夜出发,分三路直捣梅田湖镇,于拂晓时分将匪巢严家榨坊团团围住。随着一声令下,三路团防队员一齐开火,一举将严部全歼,缴获所有枪支弹药。接着,何坤、蔡凤林又率部乘胜直捣石首县江波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决了与严希贤相勾结的当地劣绅孟青云,歼灭其所辖全部匪徒,此役计缴获步枪22支,毙敌营长、副官等20多人。

    1927年春,与华容毗连的岳阳县团山、杨林所一带(今属华容县),大恶霸龚介清之子龚锡润拥有步枪30余支,假借岳阳县第九团防队名义,争洲霸湖,抢夺民财,常入华容县境骚拢,闹得鸡犬不宁,群众极为愤恨。在何坤的指挥下,蔡凤林率县团防队,会同南县驻军联合清剿。团山是距华容县城百里的一座小土山,山上无粮无水。蔡凤林仔细观察地形后,提出了“围困”的作战方案。他们将驻在团山的龚部团团围住,两天后敌粮尽水绝,只得无条件投降。

    5月初,川军杨森部数千人自石首县境进逼华容。县农民自卫军决定分兵阻击敌人。何坤、蔡凤林率团防队200余人和农民自卫军数百人,于万庾正面迎击敌人。各乡农民自卫军千余人,则在鲁家铺、何家挡侧面阻击敌人。连日相持,拒敌于县境之外。

    5月下旬,杨森部得知长沙“马日事变”的消息,更肆无忌惮地向华容进犯。为了挫败强敌,何坤和蔡凤林当机立断,挑选神枪手20余名,从北河渡过河绕至黄湖山,乘敌不备,隔河以排枪猛烈扫射,毙敌20多名。敌正惊慌之时,又见上千农军猛扑过来,更加胆怯,转头溃逃。此次战斗,县团防队和农民自卫军以弱胜强,不仅使华容避免了一场浩劫,而且牵制了敌人对武汉的进攻。

    “马日事变”的消息传到华容后,驻县的国民党军和土豪劣绅向革命者举起了屠刀。为避敌锋芒,保存革命有生力量,中共华容县委和何坤决定团防队撤离县城,去区乡打击土豪劣绅,声援农民协会。6月初,县城内已被白色恐怖笼罩。蔡凤林将团防队带到三岔河、南山、注滋口一带活动。6月中旬,转移至东山。

    23日,在长岗庙解救当地还乡劣绅黄醉陶逮捕的文宣区小学校长朱依元和教师易三益、王怀村等三名共产党员。此消息传到县城国民党党部后,驻县的国民党军连长张空逸闻报率部追赶。此时,县团防队处境十分危急,何坤和蔡凤林决定将团防队带往石首县境暂避风头。

    但是,这支未改造好的团防队成份复杂,军心动摇,其中以副队长张振甲为首的部分队员企图哗变。为了保存实力,避免内部冲突,何坤决定只身前往石首县调关,再乘长江航船,前往武汉去见毛泽东。看着敬爱的局长即将远离,蔡凤林依依不舍,为保护何坤的安全,他挑选了几名思想进步、枪法过硬的团防队员,亲自率队护送。在距调关不远的山道上,张振甲也带人追上了他们,要强行将何坤“请”回华容。因有蔡凤林几人的保护,张振甲只得作罢,只是将石首县农民自卫军军长廖学儒作为人质抓回华容,几天后将其杀害。蔡凤林寻机逃脱。

    蔡凤林是华容农民运动的主要骨干,被反动政府视为“暴徒”,遭到通缉。他被逼潜往长沙一带,秘密从事革命活动。1929年4月,蔡凤林回三汊河接妻子刘喜生和幼儿锡钧去长沙,从岳阳乘船到注滋口,不料下船时被国民党华容县清乡队抓捕,立即解往华容,一个月后被杀害于县城放羊洲。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1979年,蔡凤林被评为革命烈士,他的英名铭记在《华容烈士英名录》上,铭刻在人民群众的心中。

岳阳市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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