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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村陈氏家族族长

发布时间:2012-11-12 10:06:22

    提到根,每个人都会想到自己的故乡,想到祖先的故乡。自从美国黑人作家阿历克斯?哈利的长篇小说《根》风靡全球后,寻根遂成了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千百万移民及其后裔往往已不知道祖先真正的出生地,只记下了他们迁来的地方。这些移民的发源地已经被移民的后裔视为故乡,成为他们心中的根。就象山西洪洞大槐树直到今天还牵动着无数明代移民后裔的心,南雄珠玑巷被众多岭南家族视为故里一样,阿里山、日月潭这些祖先故乡的地名,让一个被称为“台湾村”的人们念念不忘、梦魂萦绕。

矗立在村口的一座颇具南方建筑风格的牌坊门楼---台湾村

    盛夏的一个雨天,记者来到位于河南省邓州市城西30华里的张村镇上营村,这是一个靠近公路边的小村子,村口矗立着一座颇具南方建筑风格的牌坊门楼,门楼上方清清楚楚地嵌刻着3个大字---台湾村,门楼上还有两副楹联:祖启台湾源华夏,宗屯邓穰融九州。精诚团结盼台湾回归,同舟共济促祖国统一。

    走进村中,但见房屋比邻而建,或高或低,房前种青菜,院内养鸡犬,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看得出,这里的风俗景象已与当地融为了一体。67岁的陈相富是这个村陈氏家族的族长,他高鼻梁,眉骨、额骨突出,眼窝内陷,两条雪白的眉毛特别引人注目。听说记者来采访,老陈硬是放下活计从地里赶回来,“正在地里收黄豆,让你们久等了。”他擦擦脚上的泥笑着解释。 

陈相富老人的旧宅

陈相富家中正堂挂的图腾画

依那思罗之墓

    陈相富老人的家是一个典型的中原农村小院,黑瓦灰墙,院子中种着苹果树,走进屋内,中堂上与祖宗牌位并排描画的蛇与牛的图腾显然与中原文化相去甚远,给人以强烈的异乡感觉。我们的话题就从这两副图腾画开始。

    “我们的祖上依那思罗是高山族的一位勇士,身上纹有象征勇士的蛇形图案----”在嘀滴答答的雨声中,老人讲起了三百年来辈辈相传的故事-----。

    陈相富老人是依那思罗的第10代孙。他的祖上依那思罗擅长骑射,精通武功,原来是台湾诸罗县阿里山土番猫地干社人,他的父亲实叮依那参加过台湾义军郭怀一反抗荷兰统治者的起义,在同荷兰人作战中阵亡;公元1661年,依那思罗同哥哥依那吐拉于加入郑成功大军,驱逐荷兰人。收复台湾以后,哥哥回到了山社,依那思罗本人却留在部队,几经周折成为黄廷将军的马夫。后来黄廷将军率部归降清朝后奉命到河南邓州屯垦。依那思罗那时才20多岁,他很想念远在台湾的家,但又不想离开黄将军,常常因为想家而流泪。后来由黄廷将军做媒,给依那思罗找了个当地岑姓的妻子,成家后,依那思罗就以妻子的姓氏的谐音改汉姓为陈,取名叫年,所生四子及后代子孙都以陈为姓。公元1682年,黄廷又奉命率部跟从施琅将军征服台湾。依那思罗虽在内地已有家室妻小,但他始终未忘故土,总想有一天举家迁回台湾居住。所以在这次出征时,将老二、老三两个儿子扶上了战马,带回台湾加入土番山社,待自己日后告老还乡时再举家搬迁。不料在这次征服台湾后,朝廷命令他们班师返回到邓州,依那思罗携妻带子,和其他屯垦兵一样,边务农桑边习武功,随时准备国家战时征调,而他自己从此再无机会返回故岛。依那思罗跟随黄廷将军多次出师征战,屡立战功,最后升任参军副将,72岁的时候客卒邓州。其后斗转星移,依那思罗在大陆和在台湾两地的后裔子孙,互无往来,音信全无。  

    高山族家族墓碑 

    雨越下越大,陈相富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始祖公临终嘱咐后人,一定要将他的遗骨迁葬回岛。遗言为后辈代代相传,但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依那思罗夙愿未偿。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每当陈氏家族有老人故去,儿女们都会唱起挽歌:“爹(妈)呀!回去吧,放心地回去吧,回到大洋彼岸!那里有阿里山,那里有日月潭!那里的香蕉菠萝赛蜜甜----” 这思乡的歌声,在南阳盆地的深夜里,伴着星星,和着月亮,已经连绵不绝地唱了300多年。  

    依那思罗去世后,他在邓州的后裔始终没有离开始祖创业的地方——庙沟河畔。他们与当地人和睦相处,共求发展。如今,“台湾村”人主要以收购、加工、销售废塑料为业,并开展多种经营。目前,“台湾村”已成为豫西南最大的废品收购加工交易市场。全村42户人家中,将近30户从事废旧塑料的加工和经营,其中有10多户成了家产50万元以上的富户,家家盖有新楼房。陈氏家族200多人中,或是国家工作人员、或从事科技、文化、教育、医疗卫生工作。  

    时光悄悄的流转了三百多年,但“台湾村”的居民们至今还保留着台湾原住民的许多习俗。在饮食上,他们喜爱吃米饭,主食常常是萝卜、白菜夹肉焖饭,喜爱吃鱼。村民们每年的腊月二十四为祭灶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蒸用糯米染红的顶子馍,以象征其始祖原为有军功之人;以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九为寒食节,这一天,村民们吃饭时不能见到太阳,还要穿上本族服饰,聚集在祠堂内唱歌、跳舞,表达对在数百年前抗击荷兰殖民者入侵斗争中牺牲的先祖的怀念。在称谓上,他们叫“爹”为“嗲”,叫“妈”为“呢”,叫“爷”为“公”,叫“奶”为“马”,叫“姑”为“高”,叫“哥”为“香”。  

   “台湾村”的居民们数百年来与当地汉人互相通婚,许多人家便互为亲戚,村民之间关系极为融洽。谁家有了婚丧嫁娶之事,全村男女老幼出动帮忙。谁家供养不起学生,全村人“凑份子”集体供养;学生考上大学,送行的一路上嘱咐要好好学习,多为国家作贡献,一直能送出数里之遥。

    时光荏苒,对阿里山、对日月潭的思念渐渐地封存在台湾村居民的记忆深处,直到2002年陈氏家谱的发现再一次触动了台湾村人尘封的思绪。

 

高山祖始

    2002年的冬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台湾村”依那思罗十二世孙陈堂三的家中,发现了珍藏多年的《邓州台湾土番垦屯陈氏家乘》。这份家谱是依那思罗的七世孙陈道平于清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所编纂,为古宣纸毛笔手写,破损泛黄,不堪抖擞,距今已有135年的历史。家谱共分六大部分,对依那思罗的家事及本人的生平事迹有比较详细的记载。遗憾的是,后两部分“列传”和“后记”尚未发现。

    陈氏家谱开篇就说:“大凡天下无论汉番,亦无论官民,人人有根,族族有源焉,故曰唯木有本,深则枝茂,唯水有源,远则流长。” 根据家谱记载,依那思罗去世100多年后,他的海峡两岸的后代们有过一次晤面。清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赖文光率捻军从邓州过境,一名来自台湾阿里山土番族的名叫陈阿让的士兵,也就是依那思罗的六世孙,曾到陈氏家族居住地寻亲祭祖。据陈阿让介绍,当年始祖的次子陈元勋被送回部落后,改番名为思罗邓勋,其后裔聚落的村庄称“陈井寮”;第三子陈元杰改番名思罗垦杰,其后裔聚落的村庄称“陈厝寮”,陈元勋改番名思罗邓勋,陈元杰改番名思罗垦杰,他们尽管重又入番,但他们名字中却镶嵌着“邓垦”,他们的名字和依那思罗在“邓州垦地”永远联结在一起。但是因为陈阿让急于追随部队,对台湾方面的情况介绍得很少, 所以,家谱只记载当年依那思罗马载二子回台湾,按部落规定入番籍,以及此二子的番名和后世的聚落村庄,未记载以后发展繁衍的历代人物。而对在邓州定居繁衍的伯季二宗,即始祖依那思罗的长子陈元珍、第四子陈元珠及其后代的记载则无比详细。共8代36人,其中大门23人,第四门13人,又16人有传记等。与现在“台湾村”的陈氏族人相传的辈辈相符,门门相照。

    陈氏家谱的发现,证实了“台湾村”的由来是信史,也让台湾村人再次萌生对先祖故乡的探寻。在发现《邓州台湾土番垦屯陈氏家乘》之后,在邓州定居的长子陈元珍、四子陈元珠的200多个后裔,也于2002年年底全都告别曾经的汉民族身份,改为高山族。同年8月,为纪念始祖依那思罗诞辰356年,台湾村人将始祖依那思罗夫妇之墓重修,重新刻制墓碑,在村口新建了一座牌坊门楼,上嵌“台湾村”,并在原遗址上重建高山族风情园。

高山族风情园一角

    第二天,雨过天晴,在陈相富老人的带领下我们来到风情园,村头一大片庄稼地的正中央,是几座墓园祠堂、台湾阁、和始祖依那思罗塑像,恍若走进台湾阿里山区原住民的聚居地。蜻蜓来回飞舞,庄稼带着晶莹的露珠,“这黄豆长的不错啊! ”老人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和地里耕作地乡亲打招呼,完全是一口南阳当地的方言。我们来到了台湾阁,我问老人:“你们在家酿不酿酒?”“当然酿,用大米用小米酿。”“我们这里还保留着和当地不一样的习俗,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比如:在婚姻嫁娶时,点篝火,青年男女身穿高山族的华丽服装,同歌共舞,响彻天晓;当家族老人去逝时,将棺材横放中堂,大头朝左;在出殡的当天凌晨,他们身背包袱,手持雨伞,一边唱挽歌,一边在棺材上跳来跳去,“回去吧!回到大洋彼岸,那里有阿里山!那里有日月潭……。在棺材下面放一块木板,象征木板是一条船,载着死者的灵魂,漂洋过海回到日思夜梦的故乡——台湾。”说着说着,老人的眼睛湿润了。

    2004年,在一位台商的热情帮助下,邓州台湾村终于和宝岛台湾高山族人建立了联系。8月24日,到邓州台湾村寻亲的台湾阿里山邹族(相当于高山族的一个分支)一行5人来到台湾村。欢庆的唢呐吹起来,喜悦的鞭炮响起来,村民夹道欢迎。寻亲团仔细地翻看着家谱,搜寻着每一个字。当他们在家谱上看到“猫地干社”、“库巴”等字眼时,兴奋地说:“猫地干社是我们祖居的地方,库巴是我们邹族特有的字眼,300年前是指男子训练的会所,现在是族里祭祀的场所,我们和台湾村的陈姓族人是亲人无疑。”。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两岸陈姓族人拉起了手,跳起了舞蹈,唱起了欢歌。

    “我们的家在阿里山,你们的家在邓州,以前我们是一家人,现在还是一家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唱出我们的歌声,团结起来,相亲相爱,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现在还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想起当时的情景,陈相富老人兴奋的象个孩子,他说: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有些话也听不懂,可是每天我们都能聊到深夜,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

   在我们返程的途中,陈相富老人打来电话说,今年的8月,他就要启程到台湾,到祖先的故乡走走看看,那里有阿里山、日月潭,老人的声音哽咽了----- 

    台湾作家席慕容在诗中写道“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台湾邓州,邓州台湾,根心相连,血脉相承,情深水长。

陈相富老人近照

陈相富老人身着高山族服装接受记者采访

中广网    2006年8月报道  原题:河南省邓州市有个“台湾村”

主办单位:河南省南阳市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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