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状元”汪绎

□ 李 军

地处安徽省最南端的休宁县，县治壮丽。“东门牌楼西门店，北门住户南门田”。古城四方开东、南、西、北四大门，另辟钟秀、启贤、忠孝三小门。其中西门面对“白岳”齐云山，故而称之“齐宁门”。西门内，户列罗绮，街市繁华；西门外，风帘翠幕，老桥如虹。夹溪、吉阳二水汇流，近观“凤湖烟柳”，远眺“夹源春雨”，景色分外迷人。

如此钟灵毓秀之地自然少不了人杰，康熙三十九年状元汪绎的祖籍便在这休宁西门。“休宁五大姓，汪吴朱夏何”，汪氏繁稠聚居多地，西门一脉富甲一方。明末清初时，汪绎祖父汪惟时受家族影响，赴苏州府常熟县经商，后寄籍此地。其儿汪锡爵自幼好学，以江南贡监生身份入学国子监，娶藏书名家钱曾之女为妻，康熙二十一年至二十三年曾任四川省新都县知县。

康熙十年（1671），汪锡爵幼子汪绎出生。汪绎，字玉轮，受家学影响，天资聪颖，才思敏捷，“六七岁出语遂露根器，人咸奇异。”他常泡在外祖父私家藏书楼“述古堂”“也是园”内，遍览各类珍本书籍，饱读诗书的品性为他的状元路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康熙三十六年（1697）二月，二十七岁的汪绎赴京参加会试，荣登杏榜第三。正欲参加殿试时，他忽闻父亲病危消息，遂辞考星夜南归。待其赶回家时，却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康熙三十九年（1700）春三月，守丧期满的汪绎再次北上，参加殿试补考。“翠华出而群黎望幸，歌衢击壤，春阳嘘一路之山川；丹诏开而多士观光，棫朴菁莪，罗网尽中原之麟凤”，其文读来闳深俊伟，对策亦有见地，不同凡俗。“厉苞苴之禁，峻贪污之罚，重亏空之罪”，对于吏治民生，他认为重在严饬大吏，方使吏道清而民生裕；而对黄淮河务，他提出要勤疏浚，否则河身易塞；坚筑堤，否则土功易坏。文政双绝，加之书法秀整，汪绎当仁不让成为该科状元。与汪绎一同登榜的还有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一是《明史》主编、清朝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张廷玉，二是恃功而骄、身首异处、后多入小说笔记的“年大将军”年羹尧，三是文渊阁大学士、曾主持重修黄鹤楼的史贻直，他们都是汪绎的同年。

汪绎状元及第后即授翰林院修撰，参与纂修《朱子全书》，负责整理朱熹诗集。康熙四十二年（1703），他担任会试主考官，力荐查慎行（金庸先祖）等十一位名士登科，极合康熙帝之意，授其儒林郞并封赠其亲。

“五年心事共谁论，惜别胥江日色昏。水底须眉终有相，雪中指爪已无痕。秋风鲈脍江南味，春雨梅花处士魂。毕竟家山贫亦好，知君亦厌孟尝门。”康熙四十三年（1704）八月，汪绎因其母思乡心切，加之父丧之时其曾因悲极伤身而致疾亦有归隐意，遂请长假偕母南归。他的《秋帆集》组诗，记录了他八月二十二日从京城登舟出发，直至冬至日抵家之途中经历与所思所感。

康熙四十四年（1705）春三月，康熙帝第五次南巡中，诏令一批江南名士在扬州编校《全唐诗》。此次开局，特诏闲居在家的汪绎参加这项文化工程，由江宁织造曹寅（曹雪芹祖父）负责刊刻，一同工作的还有彭定求（康熙十五年状元）、汪士鋐（康熙三十六年传胪）等九位翰林。

“校书广陵城，同局恰满十。积阴连晦朔，兀兀若有失。”“唐贤千八百，分校百之十。勘雠俨对薄，出入多恐失。丹黄纷几席，朗吟真景出。高坐拥百城，泛览周八极。”这些留存下来的诗歌，都是汪绎在《全唐诗》书局编校期间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之写照。

时年秋，汪绎血症旧病复发，只得返家调养。次年五月十二日，这位才气横溢的状元便病逝，年仅三十六岁，时人皆叹惜其英年早逝。《全唐诗》书局同事曹寅特作长诗一首《哭东山修撰》：“戚戚意如失，憧憧心孔悲。斯人已萎折，癃惫空奚为。一辰遽忍痛，千龄恨长遗。瓦鸡与陶犬，乃得恒相随。谁为井里旧，视此颠连危。堂有白发亲，室有呱呱儿。毕生目岂瞑，后死身先辞。窈窕菖蒲湾，夙昔梦见之。绝席寡谐笑，弱骨惊支离。愿言事常友，寐处中独疑。安知是诀别，不复相持携。辉煌白虎观，灭没青藜枝。弘文购削草，敝箧搜新诗。徒挥清夜涕，四壁多涟洏。”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生命短暂，诗书不朽。汪绎诗歌骨秀天成，清约可诵，除上文提及外，笔者最爱其《田家乐》一首：“短篱矮屋板桥西，十亩桑阴接稻畦。满眼儿孙满檐日，饭香时节午鸡啼。”这迷人的乡村景象，充满着生机与温暖，令人无限向往。其现存《秋影楼诗集》九卷，由查慎行作序并刊刻发行。

汪绎书法工细秀润，行笔流畅，为“清代状元中至至著名者”。“作纲目，继春秋，涑水司马公赖笔削而史书不谬；由问学，尽德性，庐山白鹿洞辨异同而圣道始明”，徽州商人创建的湖北汉口紫阳书院中这副对联墨迹便出自他手。此外，苏州博物馆藏有其《行书七言扇页》，常熟博物馆藏有其《行书鹤青门牡丹诗卷》，都是绝佳妙品。 

汪绎自号为“东山”，取意休宁城东南隅白鹤山，东山春日如琼林华览，是不可多得的胜景。汪绎这位休宁西门走出的状元，在历史上留下了绚烂夺目的一笔，为文化事业作出的贡献，值得后人永远怀记。

信息来源：黄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