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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杏仙和她的“崇德女校”

发布时间:2023-01-28 11:47:47

  □ 江少滨

  徽州黟县的西递村,素来文风昌盛,人才辈出,究其原因,主要是这里的人普遍重视教育,崇尚读书,就以清末民初为例,当时的私塾、学堂一直都保持在十处左右,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有胡大康的“崇实学塾”(后由其子胡霭溪接办),胡蓉父的“秋实山房”,胡畅春的“依仁初等小学堂”,胡绍书的“双溪书舍”……可以说,村中大街小巷,四处都能听到琅琅的读书声。这其中,由黄杏仙创办并亲自执教的“私立崇德女校”,教师、学生都是女性,这在当时的黟县教育界,犹如吹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使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因为这样的学校,不仅黟县绝无仅有,就是整个古徽州恐怕也很少见到。

  黄杏仙(1880—1948),女,四都黄村人,是一位端庄秀丽、聪明贤惠的大家闺秀,她的堂叔是黟山派篆刻大师黄士陵。她从小就生活在有着浓厚文化氛围的家庭中,稍长,跟随父亲到景德镇读书,对于古诗文、算盘、字画以及各种“女红”都有所涉猎。由于她勤奋好学,悟性又高,各种知识和技能大都能较好地掌握,有些方面还有较高的造诣。十九岁嫁到西递村,丈夫叫胡大衍,西递人都习惯地称她为“大衍先生”。胡大衍是大徽商胡贯三的后裔,胡大康的堂弟,也是书香门第,诗礼人家。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她在自己家中,创办了“私立崇德女校”。她的家在村中心“敬爱堂”下首的对面溪,过小石桥即到,叫“惇仁堂”,如今也是西递旅游景点之一。这所房子建造于康熙年间,是胡贯三晚年的居所,建造得古朴轩敞。大厅上方有清乾隆重臣汪由敦之子,乾、嘉时期大臣、书画家汪承霈书写的“惇仁堂”匾额,笔力雄健,两侧各有相通的两间卧室,俗称“连珠房”,大厅下首和两侧厢房,都有大小天井,称作“母子天井”,这种结构,别具一格,在黟县并不多见。大厅两侧和下厅大圆柱上,挂着两副木制楹联,分别是:“寿本乎仁乐生于智,勤能补拙俭可养廉”;“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这一直被他们家当作修身齐家的“家训”看待。“崇德女校”的教学活动大都在这里进行,人多时,还借用近在咫尺的对面溪的一处大房子。大厅上,还有一副对联:“立家庭教育之本,卜社会信仰益崇”,为民国时期黟县知县许复题赠,这也是对黄杏仙办学的褒奖。

  听黄杏仙的孙女胡玲荪说,在这所学校,她奶奶既是校长,又是教师,除了教学一些适合女子阅读的经典外,她还选教《唐诗》《宋词》《古文观止》中的部分诗文,同时也教算术(含珠算)、图画,又把刺绣、毛织、草编等手工工艺列为教学内容。从前西递及附近村落都产苎麻,许多人家把“搓麻绳”(俗称“摘荐”),作为家庭副业,她又办起了小苎布厂,让学生参加实践活动。就这样,理论联系实际,既动脑,又动手。其实这应该属于一种早期半工半读式的实用型学校,因而也更受学生和家长的欢迎。

  学校开办初期,学生大都是本村的女孩子,二十人左右,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声誉日隆,四乡的群众也把孩子送来学习,人数不断增加,据县志记载,民国十年(1921年),学生增至80人。民国三十年(1941年),崇德女校与保国民小学合并,黄杏仙继续从教,这也是西递小学的前身。

  在今天,由于国家允许私人办学,私立学校随处可见。你只要有资金,有房子,聘教师招学生都不在话下。可是,一百多年前,办一所稍有规模的学校已属不易(那时的私塾,学童人数一般只有三五个,最多也不过十几个),而由一位女子来办一所女子学校更是困难重重。那时候,社会上重男轻女,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你让女孩子正儿八经地来读书,简直是大逆不道。当时,西递村里蒙馆、私塾不少,但那些老先生碍于封建道德的束缚,大多只收男生,不愿收女生。为了让那些女孩子也有读书的机会,黄杏仙以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冲破封建礼教的樊篱,顶住重重压力,在没有先例可循的情况下,创办了黟县第一所女校——“私立崇德女校”。这充分说明,黄杏仙是一位有胆有识,有追求,有毅力的女性。

  早年的私塾,教学内容大多是“四书五经”,那是为了让学童将来能去参加应试,博取功名;后来,特别是废除科举之后,为了今后能外出经商,除了教学古诗文外,还要教珠算、尺牍等。而女子学校,自然又要有女性方面的教学内容,于是她增选了《女儿经》和《列女传》。《女儿经》是中国古代女子思想道德教材,涉及为人、处事、治家诸方面,提倡敬老爱幼、勤俭节约、珍惜粮食,讲究卫生、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举止得体、注意礼貌等等。《列女传》则是一部介绍中国古代妇女事迹的传记性史书,是一部妇女史。这两部书当然都有不少封建糟粕,但毕竟瑕不掩瑜。此外,她还教授刺绣、毛织、草编等“女工”,因材施教,学以致用,而学校取名“崇德”也颇具深意,这些都说明,黄杏仙又是一位有头脑,懂教育的行家。

  学校办起来了,教师怎么解决?这是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当时没有也不可能到社会上去招聘教师,所有的教学任务只能自己一个人扛起来。这里的教学,虽然不一定需要才高八斗,学贯中西的大学问,但从学校开设的课程看,门类繁多,涉及的知识面也比较广,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际操作,这就需要一位有多种知识与技术技能,不但能“言传”,还要能“身教”的教师,黄杏仙做到了,她又不愧是一位才女,一位教学上的多面手,一位称职的巾帼园丁。

  黄杏仙在教育教学上的成功,离不开家人的理解支持与配合。玲荪说,奶奶本应该是个家庭主妇,但她却把身心全都扑在教学上,家庭事务、学校财务以及奶奶的生活起居,一律由爷爷操持。奶奶性格温和,待人诚恳,话语也不多,儿媳们对婆婆都非常尊重,比如儿媳吴再月,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很孝顺,又识大体,顾大局,勤劳肯干,深得婆婆喜欢。全家上上下下,对奶奶的工作都非常支持,充分显示了这是一个文明、团结、和睦的家庭。

  黄杏仙从教四十年,学生数以千计,遍布全县四乡,有的学生结业后,回去又办起了“女子家庭工读社”。总之,“崇德女校”的创办,对全县女子文化知识和技术技能的传播与提高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玲荪也曾深情地回忆她奶奶晚年的情景:“奶奶为办学操劳一生,尤其是爷爷去世后的十四年里,家庭事,学校事,都要她操心,独撑一个大家庭,实在不容易,加上几个孩子相继夭折(包括长女惠玉,就是现在还挂在‘惇仁堂’那张奶奶遗照上的女孩),精神受到很大打击,终于积劳成疾,患上了乳腺癌,那时,这是绝症,无法医治,乳房溃烂,血脓模糊,痛苦万状,惨不忍睹,一拖好几年,直到1948年去世,享年69岁,当时虽属高寿,但每当我想起她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还十分难过。小时候,奶奶非常喜欢我,我现在也还常常思念奶奶,心想奶奶现在如果还活着多好呵!这样的病,已并非不治之症。1993年和2003年,我两次为奶奶、爷爷以及父母修坟,每年清明节都要回西递祭拜,以寄托我的哀思。”

  黄杏仙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这本是个吉利的数字,“五男二女七宝丹”,表示子孙繁衍,有福气,常为人们艳羡。可是由于当时医疗条件的限制,最后只养大了三人,两男一女:揖骏(保金)、冰庵(銮金)和良玉。揖骏,号“黄山胡芦”,博学多艺,集书法、金石、绘画、诗文于一体。擅长画山水,有《黄山风景画册》传世,民国时期在景德镇还画过浅绛彩瓷,也有一定的名气。冰庵,虽然从事的是金融方面工作,但同样喜爱书画(听说油画画得很好),还喜欢垂钓。我和他女儿玲荪是小学、初中的同学,我常到他家玩,总喜欢跟他聊天,他温文尔雅,谈吐幽默睿智。良玉是一位颇具个性的知识女性。黄杏仙的孙辈后裔大多在四川、江西等地,离家乡最近的就是在合肥的玲荪。玲荪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毕业于安徽农学院(今天的安徽农业大学)本科,安徽省种子公司副经理、总农艺师,研究员,多次获国家农业部和省级奖励,曾主编出版《农作物种子管理知识问答》,享受安徽省政府特殊津贴。夫婿陈锦绣,大学本科毕业,是终身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农业专家。

  这不由使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著名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鲁迅小时侯在“三味书屋”读过书。书屋除了“三味书屋”的匾额,,据说两旁柱子上还有一副对联:“至乐无声唯孝悌,太羹有味是诗书”。“三味书屋”中“三味”的含义,有几种说法,而书屋的主人、塾师寿镜吾老先生的解释是:“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这与“惇仁堂”上被他们家视为“家训”的那几副楹联内容,不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吗?

  信息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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