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伟民
北门长望扬之流,一泻古今意若何?心中自有标杆在,不入长江誓不休。我们对一条河流的追寻,远没有它们自己千百年来朝着一个目标奋进来得执着。任何一条河流,都让我们陶醉、敬畏。沿扬之河而下,我们来到了徽州古城。人们把徽州古城、四川阆中、山西平遥、云南丽江合称为中国保存最为完好的四大古城。地处古城北门外的北关村,是我们首先介入的所在。
徽州有句古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意思浅白,无须过多解读。若住在城里,出了北门,便是出了城,意味远走他乡,自是处处险阻,步履为艰。而处在北门外的人们,自然没有出城一说,他们原本住在城外,或许一生都无力进城谋一地而休养生息。虽说进不去城,当不了城里人,却在一个历史长河的演变中,依旧四面八方涌聚而来,依附着一堵高高厚厚的城墙,为疲倦的内心寻找一处安稳和宁静。
北门外的北关村,隶属歙县徽城镇,姓氏庞杂,以巴、江两姓为多。在古时,或许城墙之外没有固定的主人,谁来了搭棚结舍,都可栖身。
北关村现在的村委所在地,倚靠扬之水,正对布射河。古往今生,水患频发,原来的居民房,大多木结构,工艺无须考究,三两木板,钉子一敲,能搭个床,砌个灶便可。这样的房子还有另一个好处,即便洪水冲走,亦不甚可惜。当地村人相告,上世纪九十年代,还能见到这样的木屋。是故,除了一座古石拱桥——万年桥外,就难以寻找曾经的历史痕迹了。
万年桥建于明万历元年,由徽州知府崔孔昕、知县姚学敏主持修建。言简意赅,再无其他说辞。原以为万年桥当有不少故事,却是无处可考。几经周转方知,万年桥修建时间达数年之久,由当地各族一族一墩包保修建,无奈洪灾不时泛滥,数度冲毁。算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告成功。在一个农耕时代,全凭两只手,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而正是什么都依靠不到的时候,人类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一座桥,横跨扬之河上,一卧就是400多年。万年桥是通往城北许村的纽带,并由此北上旌德、太平,西进安庆之要冲,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是极其受益的。
万年桥桥长150米,高10米,建有9孔。桥落成时,明代兵部左侍郎、歙县人(现为徽州区西溪南松明山人)汪道昆曾赋诗一首:“使君遗泽五溪东,驱石桥成利涉功。地踞金汤三辅郡,天回砥柱万年同。参差石势疑乌鹊,缥缈江流见白虹。亭上至今留醉处,莲花面面似山公。”大桥石质优良,工艺考究,至今保存完好。当年取名万年桥,意为万年永固,包涵着人们的美好期望。而在民间,对于万年桥桥名的由来,却有一个传说。
相传,万年桥竣工之时,人人争着先过桥,正争执不下时,一新娘子坐着花轿来到桥头。在徽州,新人轿是最大的,即便相遇官员之轿,亦当避让,由其先行。大伙儿一看,不用再争,理当新娘先过。
北关村村民邵国桢,已逾古稀,祖籍浙江,随祖辈迁入,在北门外生活了大半辈子,谙熟北门历史。“那个新娘子聪明,她坐在轿子里讲,‘千年的媳妇,万年的桥;小小媳妇,过新桥。’几句话韵得很,后来就叫万年桥。”万年桥修成之后,全由巴姓人家管护。不许在栏石上磨刀,不许负重过桥……正是有了这样的管护,才使得桥身历数百年而安好。“那个车子老远过来,哐当哐当,铁的嘛,有的石头质量稍微差点,就给它刨掉了。我是听老一辈讲,巴家管得很严,只准驴马拉着空车过,车子上的货物在桥头卸下,再由人工搬运到另一头装车。不然的话桥上面的石头要被磨坏了。”
北关村民巴永成为守桥巴氏之后,以雕砚为业,对石头有着精到的研究。“万年桥这个桥,有三种石头,栏杆是一种,桥面是一种,桥墩是一种。桥墩用的是红麻石,一个它便宜、经济,再一个它软一点,咬合力好,减震能力好。古人造桥,非常科学。但红麻石有个弱点,就是它不耐磨,不能做桥面。所以桥面要用最硬的花岗岩,底下如果用最硬的,反而不好,没有伸缩力和咬合力。”
挡住了天灾,还要能适时地避开人祸。抗战时期,万年桥巧妙地躲过了不少劫难。或许冥冥之中有着上苍护佑一般。
与北关村隔河相望处,便是徽城镇所辖的新州社区,在歙县二中校园内有一座宋塔——新州石塔,历800多年风雨,依然耸立。
新州石塔高4.6米,五层八面,是徽州最小的宋塔。塔身稍有破损,遍布岁月印记。宋建炎三年(1129),乡人为祈求子嗣而建。相传,在古塔边上,还有一个古塔庵,有僧人日常扫洒。只是现在,痕迹难觅。在风雨侵蚀下,日月轮转中,一切样貌都在发生变化。
新州石塔,旧称新州大圣菩萨宝塔。该塔第二层有香火炉窟,第三层左右两侧镌有斗大“佛”字,正面嵌有南宋建炎三年建塔和明嘉靖二十九年(1544)重修铭记的石刻,铭文详细地记录了当时建塔之原因以及劝缘人、刊刻匠人的姓名。可惜由于风雨侵蚀,麻石上所刻文字大多模糊不清。第四层八面均为“如来神位”字样,第五层八面发券内为如来佛像浮雕。
南宋建炎三年建塔和明嘉靖二十九年重修铭记的文字有幸被新州叶氏迁杭州后裔叶为铭,以拓本形式保留了下来。根据铭文的记载,明永乐七年,原居北门外的叶氏一族,为避水患,迁居新州,宣德二年,叶蓁考中进士,出资收买古塔庵地税,以存古迹。其后,叶蓁之孙叶泰筑土墙,将塔、庵圈起,及时修葺。嘉靖十七年、二十年,叶泰之孙叶晴两次修理古塔庵,祈求子嗣,发愿有子之日一概重新。不久,叶泰果得子嗣,于是彩装圣像,鼎新庙宇,祈保男女团圆,永承宗嗣。新州石塔能完好保存至今,有赖于叶氏一族之虔诚守护。
在当地村民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北门所在地。一石头馃摊硕大的阳伞遮去了并不宽阔的城门。北门上书“临溪门”三字,概为此门通邻县绩溪临溪镇有关。
唐志玉老人今年已是96岁高龄,12岁从渔梁迁自北门,紧贴北门城墙结舍,一待就是84年。那些古老城墙,在一次次风雨中的坍塌历史,老人记忆犹新。
村人相告,解放初期,城里开了一家粮店,为了牛车、马车、汽车通行,北门被迫改变了模样,至九十年代重修。古时候,城门晨时开启,任城内城外往来交通,商贾贸易。到了傍晚,就会落下城门。把城里城外隔成两个世界。历史上,陈硕真起义、太平天国起义,都曾攻打过徽州古城。有着厚重城墙作为天险,城里人或许能保得平安。而居于北门外的百千百姓,就不得不审时度势,远迁避难。历史已经远去,生活在北门外的居民,也早已忘却了那些远去的记忆。自然,这些早已模糊的过往,还会在一个特定时候,被一阵风,一场雨,一片月光,和奔涌不绝的扬之水所不时提及。
信息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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