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西递姑娘

　　□　屯溪　余济海

　　大凡人们走进西递，都会为那高矗的牌楼、栉比的楼宇震惊，听着导游小姐介绍那一代代高官仕宦，那一批批巨商豪富，想象那消失在历史古道上的男人们，该是一个多么令人歆羡的群体。其实，据说从风水学角度看，西递的女人无论才情、成就都应超过男人。据胡氏宗谱记载，胡氏祖先大多葬在一个称之为晖瑶的地方，风水先生认定那地方为“美女照镜形”，后辈生出的女儿，当为巾帼豪杰。奈何古徽州风俗重男轻女，西递村更是封建堡垒，女人们常常是养在深闺，即便是才高八斗，外人也无从知晓。

　　不过，明末清初，在徽商聚集的江浙一带，无论是官宦还是商人，都知道西递女人聪明贤惠，不光能相夫教子，而且由于命相好，能助家人升官发财，好运长久。因此，来西递求亲的官宦富商络绎不绝，西递的姑娘也因之很少嫁在本地。

　　西递女人因何声名远播?传说是有位名叫胡积庆的西递人，三代都在扬州经商，家财万贯，在扬州府也算得上是位体面人物，无奈胡积庆三代单传，轮到他这辈，便只生了一个女儿。夫妻俩给女儿起了个名儿叫怀珠，人家称女儿是掌上明珠，他家称女儿为怀中明珠，可见是何等喜欢。

　　这怀珠虽说是个女孩，却自小喜爱读书，且过目不忘，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无所不精，家中的藏书读完了，就让丫环上旧书摊上去买，丫环不识字，给她买了几本医书回来，怀珠一看，尽是些失传的宫廷秘方、民间偏方，她二话不说接过来就读，后来竟无师自通，家人小病小灾她随手开个几帖药，服下后竟非常见效。胡积庆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儿说:“若是武则天再世，我女儿金榜题名，定是如探囊取物。”

　　转眼间，女儿长到了18岁，胡积庆开始为女儿的婚事操起心来，他家财万贯，女儿又才貌双全，求亲的自然是挤破了门，其间有不少都是达官贵人后裔。胡积庆看得眼花缭乱，毫无主意，只得让女儿在客厅房的厢房中，隔着雕花门仔细挑选，这怀珠平日里学过麻衣相法，面对那些求婚者，她不是评论此人阳寿不长就是评论那人面慈心毒，一个月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满意的，胡积庆为此真是一筹莫展。一天夜里，夫人悄悄告诉胡积庆，女儿已经选中了一位乘龙佳婿，胡积庆忙问是谁家公子，夫人告诉他，女儿看中的是店里的小伙计舒宗成。舒宗成是黟县九都屏山人，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只因父母早逝，无力求学，经人举荐在胡积庆店里做一名小伙计。胡积庆不听犹可，一听女儿相中的是这么一个不名一文的小伙计，不禁勃然大怒，责骂女儿辱没门风，怀疑是舒宗成行为不轨，暗中勾引小姐，便寻个过错，把舒宗成赶出店门。舒宗成平白无故让人给赶了出去，心里自然对东家不满，他在扬州城里无亲无戚，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一天夜里，舒宗成在人家屋檐下刚刚睡着，忽听有人轻轻呼唤，睁开眼睛一看，竟是怀珠小姐站在身边，怀珠将自己如何选婿，父亲因何赶走舒宗成的事简要说了一遍，便催促舒宗成一道赶快逃离扬州。

　　舒宗成与怀珠来到杭州城，住进客寓中，怀珠每日独坐房中，让舒宗成到街市上打听各家药铺行情。一个月后，怀珠决定将家中带出的金银首饰当成银子在杭州城开一中药铺，自己垂帘作坐堂医师。教舒宗成先给杭州城的乞丐每人送一贯钱，让他们四处作口头广告，于是杭州城中的穷苦人多来药铺看病买药，而怀珠居然也能做到手到病除。一来二去声名远播，生意越做越红火。

　　怀珠在杭州站稳脚跟后，即托人向父母报信，胡积庆恼怒女儿私奔，一气之下发誓与女儿断了亲情。在胡姓同宗中过继了一个儿子，继承自己家业。谁知这过继儿子却是个浪荡公子，专与扬州城中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为了一桩命案，连累胡积庆夫妇一齐进了牢房，家产也被全部抄没。

　　怀珠在杭州听说娘家遭了厄运，急着要回扬州搭救父母，然而舒宗成想着岳父当年绝情，不想随怀珠同回扬州。怀珠想着父母身陷囹圄，心急火燎，恨不得插翅飞回扬州，而舒宗成却推三阻四，不肯随怀珠同行，夫妻俩竟吵了起来，舒宗成一气之下指着店堂说:“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想着你父亲当年平白无故赶我出店，我发誓今生今世不想和他相见，娘子恋着父女之情，执意要回扬州，我也决不阻拦，这份家私是娘子挣下的，你喜欢什么只管带走就是了。”

　　听着舒宗成的话，怀珠心里确实冷了半截，听他那口气分明是宁可断了夫妻情也不愿回扬州。怀珠知道自己丈夫是忠厚人，俗话说“忠厚必蠢”，别看舒宗成是一介书生，一蠢起来硬是搬倒牛角不喝水的角色，想到这里，怀珠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强求，我此番回扬州，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聚，叫人备点水酒，我俩喝一杯，也算是辞行酒吧。”

　　舒宗成平日酒量不算小，谁知那晚一杯酒落肚竟然昏昏睡去，原来是怀珠趁其不备，在酒里放了蒙汗药。见丈夫昏睡，怀珠吩咐家人将丈夫背上船，星夜直奔扬州。

　　待舒宗成醒来时，已是身在扬州岳父家中，不待他发问，怀珠笑着告诉他说:“官人让我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带回扬州，为妻仔细一想，此生最喜欢的便是官人，故冒昧将你带回扬州，还望官人见谅。”

　　舒宗成听了妻子一番话，想着她为自己弃家私奔的恩情，且此刻已身在扬州，也就无话可说。

　　再说怀珠托人上下打点，终于将父母保了出来，接着变卖了杭州的店产，在扬州开设了药铺。此后生意越做越旺，接连开设了布庄、典当、南北杂货庄，并生了两个儿子。十几年后全都中了举。后来，知情者将怀珠这段经历传扬出去，从此，西递胡氏的姑娘便成为徽商们择偶的首选，西递村胡姓姑娘也多“出口”外埠，极少在本地“自产自销”。

　　信息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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